第144章 训斥02-01_长安少年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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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训斥02-01

  君玉是先见到叶玲珑的。

  她一进长春宫就找君玉麻烦:“喂喂,君玉,哪有你这样当老大的,卫孺和鸣鹿都在东宫,你一个人出来逍遥快活。”

  君玉没办法,刚要解释,她已经板不住脸了,笑了起来:“好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了。你闹的那一场全皇宫都知道了吧,真不害臊,这么大人还哭呢……”

  “我没有哭。”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我告诉你个消息你可别又哭,”她凑过来神神秘秘地道:“娘娘要把你交给我姐姐了。”

  “什么?”

  君玉不信,但没想到叶玲珑这次真的没撒谎。皇后真把他交给太子妃了,而且连说也不说,一场晚膳三人静默无,叶玲珑更是早早吃完,就去找萧栩说话了。等皇后都进去抄经了,太子妃忽然道:“小还有东西要拿吗?”

  君玉顿时明白过来了,看着她,她只是笑。

  “长春宫不安全了吗?”君玉聪明得很。

  “母后有自己的安排。”

  君玉真就不多说,跟着她走了,这次也是抬辇,去的是长春宫东边的一处小宫殿,远远看见十分清幽安静,像是很久没人居住了,但还有人看守着。

  “我还以为小会生气呢?”快到的时候,叶璇玑忽然道。

  是该生气的,萧景衍觉得自己在东宫不安全,交给皇后,皇后又交給她,就算是个东西被这样转手都会生气,何况是人呢。

  君玉不撒谎,于是不说话。

  “倒也不能全怪他,”叶璇玑迎着月光淡淡道:“我祖父什么都要万无一失,教的徒弟也一样,一个个最怕意外,什么都要做到十成十……”

  “喜欢人也是吗?”君玉反问。

  说出来他就后悔了,其实他是生萧景衍的气的,不然不会见了她这么久都没问他怎么样了。但这话问得有歧义,像不是替自己问的,替的是敖霁。

  叶璇玑似乎并未被冒犯,只是没再说什么。倒是叶玲珑,神气地告诉君玉这就是她们以前住过的地方,老叶相做太傅做了许多年,叶家这一代基本都是在皇宫里长大的,跟自己家一样。

  叶璇玑不像云岚,云岚喜欢斗狠,常常下了狠手,意犹未尽,会带出一点痕迹来。容皓更是喜欢讲解,洛衡是因为愿意给君玉上课,叶椋羽不拘小节,挥洒自如,君玉也能看到不少。

  唯独叶璇玑,几乎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她是最接近萧景衍的人,不爱吹嘘,心性也深沉,连有着敖霁这重关系,也始终未曾让君玉窥见全貌。

  如果不是朝局的缘故,君玉本来不会有任何机会的。

  随着西戎一步步蚕食靖北,朝中又慌乱起来,甚至有了责怪东宫的声音,文臣虽然有极刚烈的,但大部分还是软弱,对于战争的残忍没有概念,总觉得是主战派导致的战争。兵部不说,户部光是看见支出就已经大叫吃不消,等到兵部把征兵的计划一放,更是满朝吵得纷纷扬扬。

  战事一起,玄同甫看起来似乎有所动摇,雍瀚海更是铁了心一条道走到黑,为庆德帝充当屏障。兵部被连驳三天,一个奏章没批下来,兵部尚书扬要睡在永和殿门口,说再不批征兵令,不到夏天靖北就要无人可守了。但这话不仅没恐吓到雍瀚海,倒把很多之前主战的臣子吓得够呛,竟然一起骂起东宫来。

  其中又以御史台最为严重,庆德帝在郦道永案上吃过亏,把叶太傅调回来之后,大力整治御史台,如今御史台已经开始质问太子了。闭口不提庆德帝放走赫连一事,只抓住蒙苍当初离京一事说,一面质问东宫负责接待五胡使节,为什么轻易放走他,一面怪罪东宫没有早早对蒙苍下手,应该杀掉他让察云朔无主将可用。

  这话虽然听着外行,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认真分析西戎军势的人就知道,先不论东宫当时能不能扛住庆德帝的压力动手,就算真的能在西戎勇士护卫下杀了蒙苍,也不过是提前了察云朔的进攻时间而已。名将虽然重要,但不过是撕开战场的口子而已,真正致命的,还是西戎如今强盛的国力和兵力,有巨大的草原作为后盾,他们甚至可以考虑用数年时间蚕食幽燕。

  所以这诘问与其说是没杀蒙苍,不如说是“为什么不愿意和亲割地赔款,至少战事能推迟一两年”,只是这话说不出口,所以换了个更有煽动力的说法,倒也混过去了,连嚷着打仗的太学生也被骗去不少,虽然不至于骂东宫,但也颇有微词。

  君玉这时候还没明白为什么东宫要放叶璇玑出来,反正要动用皇后的名义,放叶椋羽出来运作岂不是更好?太子妃虽然厉害,但毕竟有后宫女眷身份,无法与前朝联动。

  直到太学生也开始写文章质问容皓放虎归山的那天,他才明白了原因。

  那天他练完枪回来,看见叶玲珑一个人坐在廊下,抹着眼睛,倒像是在哭。

  他也知道女孩子哭不要打扰,但也不好走开不管,就呆呆在旁边站着。叶玲珑见他这样,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拿身边团成的雪团子扔他。

  君玉满头雾水:“你怎么哭了?”

  “要你管?”

  他躲了两个雪球,见她不说话,想走,又被叶玲珑叫住:“你进去。”

  “为什么?”

  “我爹和我姐姐在吵架呢,你进去他们就不好意思吵了。”

  君玉倒也不怕叶太傅,真就进去了,果然里面正争吵,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正在说话的不是太傅,而是太子妃。

  “……春闱之前,你要找齐祖父当年所有门生故旧,从翰林院开始,我已经安排好了……”

  君玉一听就意识到了她的语气冒犯,虽然按皇家礼节,她是君,太傅是臣,是自上而下的语气。但太傅对东宫来说既是师又是父辈,身份自不必说,她这语气全然是在居高临下地吩咐,虽然不算傲慢,但也太冒犯了。

  叶太傅自然听不下去这个。

  “要是老臣不从命呢?殿下要如何处置老臣?”

  叶太傅这语气倒真有几分诤臣的样子,但君玉听着不太习惯。他一直不太喜欢叶太傅,感觉他虽然在儒学上造诣深,但很多事上的见解连容皓也远不如。这倒跟他打过自己手掌没关系,御书房的梅先生也是极严厉的儒家夫子,但书讲得极好,君玉有次听过一次,就觉得深入浅出,是人间正道。

  可惜他只是本能地不喜欢叶太傅,对于叶太傅哪里不对,一点说不出来。

  相比之下,太子妃就锋利得多了。

  这里是内殿,帘幕重重,太子妃毕竟东宫女眷,见自己父亲也隔着珠帘,也有女官近身伺候,太子妃身边的女官领头的是一个叫青鸾的,和太子宫中的红绡正对应。君玉本来是想直接过去的,但太子妃接下来的一番话,让他不敢露面了。

  叶太傅那句话一说,太子妃先是沉默了一瞬,然后直接冷笑了起来。

  “别在这扮什么纯臣,你就算现在吮痈舔痔,也得排在雍瀚海玄同甫后头了。我不管你听不听得懂,你的脑子想不想得通。六年前你已经错过一次,这是叶家最后的机会。你儿子现在还死守在东宫,与萧景衍共存亡,你要是连这都看不懂,趁早给我滚回蜀地去。”

  她这一番骂,骂得又狠又快,简直如同刀光剑雨一般,别说叶太傅,帘幕后的君玉也听懵了,骂人他也听过不少,宫中的小太监鹦鹉学舌也极刻薄,但谁也不像她,是锋利的刀,话里利弊分明,用词又狠,让人回不过神来。

  叶太傅显然也被骂懵了,反应过来之后,连声音都气得发抖:“我叶恒生女不孝……”

  “你也配跟我讲一个孝字?”叶璇玑直接站了起来,句句锋利如刀,居高临下质问他:“你身为叶家嫡子,进不能登堂拜相,退不能治学成为一世大儒,祖父传下偌大基业,你两次致命失误彻底断送。就连这个太傅也是看在祖父面子上赏给你的,你竟然有脸听别人称你小叶相?你宦途最大的成就是被用做工具,点个学政,父皇拿你当刀制衡东宫,你还做梦呢?一辈子糊里糊涂,亏你枉为男子,不能振兴家业保护妻儿,祖父苦心经营三十年,被你一朝葬送,今天竟然还有脸跟我谈孝不孝?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叶家的种!”

  要是换了别人,听了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话,大概要吓到咋舌。大周虽然风气开放,但叶璇玑这番话也绝不是一般女子可以说的,况且她还是外人眼中完美的太子妃殿下。

  但也许是有云岚打底,君玉听了,并没有被吓懵,反而反应了过来。

  他终于意识到叶璇玑语气里那与所有人都不同的地方了。因为她不是以女儿身份,甚至不是云岚常用的那种属于宫中女眷的语气,而是如虎如豹,是居高临下的碾压。太子殿下虽然从不教训容皓他们,但语气是相近的。

  而君玉那份熟悉感,却不是来自于东宫。

  他只在庆德帝说话时见过这种口吻,仿佛她才是叶家的主人,是在教叶太傅做事,是介于训斥和教化之间的语气,如君如父。她要负责一切的决定,自然也担起一切的责任。像狼群的头狼,对于不合群的狼是下得了口去咬的,但也要担负起领着狼群渡过漫长寒冬的责任。

  寻常人很难扛住这个,洛衡说帝王术就是王霸之道,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那种俯视的视角,是一切挡在她路上的东西都将被无情剪除,除了臣服,只有死路一条。为大事者是会被世人不敢逾越的礼法随意践踏的,皇家更是父子兄弟都可以互相厮杀,没人会怀疑她会有哪怕一丝心软。

  叶太傅显然也扛不住这个。

  君玉不看,也知道叶太傅被她这一番话骂得快崩溃了,脸色一定是苍白的,只怕站都站不稳了。

  但君玉知道,所谓帝王术,不止有威而已,那种感觉,应该像玄同甫和雍瀚海在庆德帝御前的感觉。龙颜一怒,是让人战战兢兢的,但只要你顺着他的意思,揣摩上意,那种被嘉奖被看重的感觉,也是让人飘飘欲仙的,更不用说随之而来的奖赏了。

  庆德帝如此逆行倒施,还有一大帮纯臣死跟着他,也是这种驭人之术使然。别说雍瀚海他们,就是当初羽燕然,也在御前被庆德帝几句嘉奖就说得掉下泪来。正如叶椋羽所说,人性里是有一种往下往后的倾向的,甚至会自欺欺人,宁愿变成羊群中的一头羊,不用思考,跟随着庆德帝的指引,不用承担他的雷霆之怒。所谓君父,是让人不自觉退回孩子的位置,像一个大家庭里的晚辈,只要顺着长辈的意思,风雨是不会落到自己头上来的,这种虚幻的安心感让人愿意随着大船一起缓缓下沉,而浑然不觉。

  太子妃显然也深谙此道。

  一番怒斥之后,她并没有彻底击垮叶太傅,而是沉默了一会儿,甚至还叹了一口气,这一叹里显然还藏着许多“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都是你的错,不肯听从我的”的意思,再开口,语气也软下来,甚至轻声叫了道:“父亲……”

  后面的话君玉没听清,显然她已经走下了座位,去到叶太傅身边低声说话,以示亲昵,其实这时候说的是什么也不重要了。就像庆德帝盛年时驾驭群臣,恩威并施,抄家之后必跟着奖赏,把满朝文武玩弄于掌心。只要权术学到精髓,说的是什么其实都不重要。

  经过毒打被扔到黑暗中的人,看见一丝光,只要能被赦免,是不会思考太多的。君玉猜她一定说的是“我也是为了叶家前途考虑”之类的话,需要强大的意志力才能抵抗。

  叶太傅显然抵挡不住这个,虽然因为对方是自己女儿,还是有点面子上盖不住,语气生硬,但到底是顺从了,问道:“你要什么?”

  太子妃笑了。

  “我要父亲先去翰林院,那是祖父当年耕耘最深厚的地方,我也经营了六年,只是需要个名头,你走个过场就行,自然有人会附和。再拿下御史台,钦天监最近的星相送来,一定会说紫微帝星动荡不安,御史台有的是追思祖父的,吓吓他们也就够了。然后去找广平王,他是祖父门生,知晓轻重。然后招安玄同甫,祖父门生多,只是散落朝野,我只要一个你为东宫效力的势,聪明人自会随势而起,听懂了吗?”

  叶太傅显然还有迟疑,太子妃又笑道:“我说实话吧,父皇如今的状况,还真能废太子不成?萧景衍迟早要算总账,聪明人早依附东宫了。东宫不缺你一家投诚,就算没有叶家,也会有张家李家。但这对于我们叶家来说却是唯一的机会,萧景衍的手段你也知道,怎么可能输呢,他唯一一次算错,就是你儿子那次。”

  叶太傅又与她低语了几句,显然是说妥了,只听见太子妃淡淡道:“青鸾,随太傅出去。女儿身在宫中不能侍奉膝前,只能让侍女青鸾替女儿尽孝了。”

  就算是傻子,也看出她派青鸾不是什么伺候叶太傅,而是去指导叶太傅行事的,也许还带着点监视的意味。

  叶太傅显然也知道,也可能觉得有损为父的尊严,顿时道:“你太狂妄了,看不起为父……”

  “父亲是至情至性之人,有青鸾在身边,关键时候也能有人提点一下。话说回来,当年父亲不同玄同甫交好的话,今天恐怕也不会有晋派了。”

  一句话噎得叶太傅哑口无,只得悻悻离去了。君玉在旁边听了个满头雾水,但他也知道一点当年的旧事。庆德帝继位后大用权术,朝中文臣派系就换过几波,其中最精彩的就是北派学阀陈同林和叶相的大战,陈同林是洛衡都惋惜的大儒,也是治世之才,可惜遇上了正当壮年的老叶相,输给了老叶相和庆德帝这一对最合拍的君臣。北派从此一分为二,扫平北派官员之后,庆德帝也累了,所以抄了江南派,叶相也识相退居二线,成为东宫太傅。洛衡感慨过,说老叶相是正当盛年的治世之才,用作太傅实在是大材小用,历代皇子都没受过这么好的教育,所以不仅太子殿下的权术十分扎实,连东宫伴读也获益,人才济济。

  不过叶璇玑说的是之后的事了,朝中党争结束后,庆德帝休养生息了一会儿,又开始扶持新的派系,用的人都温驯多了。玄同甫就是那时候起来的,过了一段一家独大的好日子。本来叶太傅是有机会成为和玄同甫分庭抗礼的派系领袖的,老叶相那时候已经辞世,庆德帝难免移情于叶太傅,小叶相的外号就是那时候来的,世人都以为他会接任右丞相。

  可惜叶太傅权术上资质平庸,心思浅薄,一步棋踏错。满朝文臣他和谁来往不行,偏偏跑去和玄同甫交好,这就犯了庆德帝的大忌。直接弃而不用,让他做了太傅,后面雍瀚海冒出来,这才形成朝中秦晋两派互相制衡的局面。

  如今一切都过去了,叶家的荣光已过去百年,老叶相的复兴也失败,剩下的不过是一些名头罢了。市井百姓不懂,还以为在说书中被津津乐道是什么荣耀,要是正当权,说书人怎么敢编造呢?凌烟阁上第一名的叶家,现在也只是世人茶余饭后的话头罢了。

  叶太傅走后,叶璇玑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像是回过神来,淡淡叫道:“小出来。”

  君玉也是实诚,真就不躲不闪,走了出来了,也不解释是叶玲珑让他来的,只是笔挺站在那里,漂亮得像一杆□□,或者一棵落落无尘的树。ぷ小@説首發ΘΘm

  “你知道我在听?”

  老叶相的学生都要学君子六艺,骑射剑术,以她习惯,是要这样答的。但也许是君玉眼神太坦荡,她只是道:“我的剑术学的是敖霁,怎么会连这点动静都不知道?”

  果然一听到这名字,君玉眼睛就亮了。

  这是叶璇玑第一次对他提起敖霁名字,他太机灵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顿时就向前一步,内殿不大,珠帘掩映中,叶璇玑的身形似乎有点疲倦,但又似乎第一次有了些许人气。

  和君玉猜想的皎皎如月不同,她身上反而有种野心在燃烧的美。原来玲珑身上的热烈是像她,那种偶尔对人的漠然也像她,是冰层上跳动的火焰,冷静而克制,和萧景衍有种一派相承的气质,但细微处却有有所不同。

  “小想听故事?”她在珠帘后问道。

  叶椋羽说的人性中都有的恐惧应该是这个,是站在悬崖边的感觉,控制不住地往下看,但又没法走开。

  但君玉早已不害怕任何事。

  知晓一切,才能保护一切。哪怕是为了敖霁,他也要弄懂这故事。

  “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他坦荡地回答叶璇玑。

  怎么会有这样的性格呢,当年见敖霁第一次她也是这样的感觉,少年身上有极危险的东西,是强大不受束缚的天性,但又这样坦荡,有种林中野物般的善良,因为不在乎一切机巧,只要坦坦荡荡地做他自己。

  “小想知道什么故事呢?”叶璇玑轻声问他。

  萧景衍也常常会有这种虚弱感吧?像得到一块漂亮的石头,他们是虎豹,这不是他们的食物,不能吃,也没有许多作用,但就是一定要搬回自己的洞穴中。舍不得,知道他不会变,喜欢他不会变。最让他们无力的是,石头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东西,是虎豹无法理解的规律,他们是整片山林的主人,却无法知道该拿这块石头怎么办。

  “你说叶太傅做错两件事,其中是不是有一件发生在六年前?”君玉径直问她。

  “是。”

  六年前发生过什么呢?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君玉也知道了,无非是十六岁的东宫太子,和伴读叶椋羽两心相许,不肯纳太子妃,最终庆德帝知晓……

  “他们俩的事,是我父亲向圣上告密的。”showbyjs('长安少年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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