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_黑道卧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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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夜半马爽悚然惊醒,颤抖不已,周身大汗湿透,她刚刚做了个恶梦。床上空荡一半,大浩的枕头整齐的摆放着,窗帘一道强光掠过,投在墙上斑斑驳驳,瞬间消失,黑暗弥漫开来,与刚才梦境相似:邱老六拿起利刃,紧紧跟在杜大浩身后,迎面开来汽车,灯光中锋刃在闪光,他只要回下头,就可以发现杀手。但他全然不觉,邱老六举起利刃猛刺下去……她被吓醒,窗帘一道强光闪过,手摸索胸口,触到剧烈的心跳。

  她惊恐地守着夜色。惶惶不安地从杜大浩乘坐黑色奥迪V6在她视线消失时起,那颗忡忧忧水上荷叶似地浮动的心便追随而去。邱老六催她去川椒豆花村,李惠兰被拘押在看守所里,饭店不能停业。坐立不安在副经理室,她老是看表,致使身边的服务小姐问:“马经理有什么事吧?”

  “哦,没有哇!”马爽从服务小姐眼神里看出自己何等的心烦意乱。

  消息飞快传开:川椒豆花村因经理被公安带走,又搜出罂粟壳,生意一时受到影响。倒掉老汤,菜的滋味大不如从前,就餐的人照平常减少一半。即使一位食客都没有,甚至打烊关门才好,让她聚精会神去为杜大浩担忧。

  还是有一桌客人吃到夜间十点。同后厨、前厅服务员的晚饭她没吃,饭店一天中这是极人情味的时刻,经理也挤在员工中间,说说笑笑,吃饭。李惠兰重视与员工共进的工作晚餐,马爽几乎是被她硬拉来,饭吃得很少,有点象征性质。马爽属那种“心脏”的人,吃不下别人剩东西。她很佩服李惠兰,竟能吃服务员从某桌剩下的折摞菜。今天马爽不吃并非“心脏”,还是为那件不放心的事。

  亮眼睛三楼空空荡荡,洗手间的某处漏水,乒、乒地滴落声,在走廊里清脆地响着。

  马爽无法不想杜大浩,白天在川椒豆花村,事务缠身,她的精力被分散着,现在无任何干扰,她想象那个陌生县城的荒凉景象:杜大浩在寒月悬空下艰难行走,狼嚎像河水潺潺流动,他处在极度危险之中。

  感觉杜大浩被群狼追杀从她得知派杜大浩去杀朱良开始。那时她购物从外面回来,三楼邱老六的眼睛在灰暗的走廊出现,她问他大浩在哪儿。邱老六说他去剪头让发廊小姐柔软的手帮助他下定决心。马爽问是什么事。邱老六只说杀人没说杀谁,并让她劝劝他,说这次杀人对他很重要。马爽理解重要的含义:又是考验。

  “浩哥,我害怕。”当杜大浩带着发廊芳香回来说去外地杀人,马爽惶惑地坠入血淋淋厮杀场面中去。全然不觉这是一种幻觉,仿佛听见刀尖刺入肉体的噗噗声,血肉模糊处汩汩迸涌的红颜色异常鲜艳。

  他用巨大的臂膀搂紧她,感觉对方躯体慢慢停止抖动,说:“等着我!”

  那时他的风衣里铁硬铁硬,她清楚正是这藏匿的铁硬家伙狂疯后,把他变成地道杀手。她头脑闪过阻止一个杀手诞生的念头,跳跃一下旋即消失。他走向汽车开开车门头探进的一刹那,她冲刺速度上前,从脖子上取下一颗人牙穿缀的护身符套在他的脖子上,再没说一句话。

  杜大浩见到这颗人牙坠在如雪的脖颈上,是在红蜘蛛包厢她全部打开的时候。他猜测是祖母、母亲的牙齿,她说都不对,是自己十二岁时脱落的最后一颗童牙,母亲没按当地风俗将牙抛向房顶,用红丝线穿缀挂在她的脖子上,当所有的亲人像秋霜横扫树叶一样飘落,她只与这颗童年的牙齿相伴,它是她惟一的一脉血亲。

  当杜大浩在一个早晨再度挂着牙齿护身符戳在她面前,她的第一个反应踅身朝楼上跑去,趴到床上嘤嘤哭起来。

  他理解应该上前拥抱他的人蓦然逃走,一场更热烈的拥抱将在后面发生。马爽风似地刮过来席卷了他,一生的热情全倾注在他身上似的。

  她像经历了灭顶之灾重获新生,说:“吓死我啦。”

  邱老六等他过去,杜大浩掰开她的手,他说:“我就回来。”

  走进缺少阳光的房间。

  “有人抢先劫走他。”

  “知道了。”邱老六显然什么都知道了,说,“去吧,别让马爽干等着,晚上我们出去潇洒。”

  杜大浩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间传来均称的呼吸声,他动作极轻地脱掉皮鞋,穿袜子踩在地毯上。窗帘她已撂下,太阳光从一洞眼直射下来,瞄准似地对着她的激情部分,漂过浅藕荷色的嘴唇微微隆起,像似等待什么。她睡姿纤细柔美,睡得很香、很沉。他悄悄挨她躺下,久久望着她的睡脸,良辰美景时隐时现,后来他也睡着了。

  朱良以为警察到逮他定押他回三江,猜测某人因阀门犯案拔萝卜带泥似的瓜连他,或是公用事业局王平安局长腐败犯案,说出他参于的某件事,他还不知道姜雨田被害。只一条他深信不疑,当年帮助他逃离的人肯定没出问题。他寻思到三江后,如何对付警方的调查。那时车窗外的景物他熟悉起来,前边不远穿越个遂道,然后便去省城和三江的岔路口,路标会提示,到三江三千千米。他斜一眼静女孩,她很疲劳,头靠米莉的肩头瞌睡。

  车在岔路口朝省城方向驶去。朱良紧张起来,问臧明杰:“往哪开,不回三江?”

  臧明杰点点头。

  朱良从警察的态度猜想,什么都不会告诉他,车子终有到目的地的时候。

  进省城天近中午,穿过几条街,驶入一片葱绿的地方,显然是武警部队的院落。

  过了几道持抢岗哨,车停在一绿树掩映小院的黄色三层小楼前,他们下车,朱良安排在一楼,米莉带静女孩到三楼。

  “你不打呼噜吧?”臧明杰将旅行包扔到靠门的木板床上,“敲锣打鼓我不怕,就怕打呼噜。”

  朱良想笑没敢笑,胖人竟问瘦人打不打呼噜。他说:“我这板筋似的体格……”他想油嘴几句,啪!一片被树狗咬掉的叶子砸在玻璃上,他望见拇指粗的铁栅栏。喔唷!这里是什么地方?联想到持抢岗哨,心里便觉沉重起来。他问:“啥地方?”

  “啥,干啥?”臧明杰问,“朱良,你认为这是什么地方?”

  “招待所,不像,营房?”朱良还是觉得像营房。警察把自己还有静女孩带到营房干什么。

  在车上,警察把拘传证拿给他看了,是三江公安局田丰局长签批的。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三江公安局拘传他,为什么不带他回三江,却到这种神秘地方来?他问:“弄我到这儿?”

  “你自己感觉呢?”臧明杰双脚担在床头上躺着,他个子高,床很短,直着身子只能这个姿势。

  “总不是旅游吧?”朱良拣好听的说,想从警察脸色上找到答案。

  “喔!真带你出来旅游,你还不乐得像只跳蚤似的。朱良,好好想想你的事吧,会有人来问你。”

  朱良对臧明杰无意或习惯碰下腰间的手铐,理解为一种暗示:随时给你铐上。

  晚饭朱良吃得很少,他和臧明杰在像间食堂的屋子吃饭,因就他俩屋子很空旷。他问:“没见她们?”

  “在另个餐厅。”臧明杰说完便专心吃饭,见朱良没怎么动筷,说,“晚上饿了,我可没处弄饭给你吃呦!”

  月光在玻璃窗上蓝瓦瓦地闪烁,朱良躺床上瞪眼望棚顶,一点睡意都没有。二楼有人住,鞋跟铁钉叩嗑水泥楼板,发出清脆金属声,他想:是她吗?长夜不缺少回忆时间,他拜访一桩旧事:某年某月某天,邻居三楼皮鞋跟猛然响起,他便紧张起来,血涌到头顶:“老张头别下来,他常在半夜下楼找我要正痛片。”

  “在你家你怕什么。”静女孩玉臂揽住他,女孩肌肤的温暖使他安静。

  老婆躺在医院里,阑尾手术没拆线不必担心她突然回家。邱老六开始说奖励他个小妹妹,他以为他开玩笑,把静女孩领他面前,他喜傻了眼。夜总会、歌厅包厢里朱良觉得不太踏实,趁老婆住院,带她回家来。

  咯噔!三楼皮鞋跟又响,声音朝门响去。门响,咯噔台阶的声音。朱良惊慌,满床找裤头:“老张头这回真的来取正痛片。”张老头那夜没下楼,在缓台停留后重新回去。

  邱老六在与他讲妥条件后,出资在某居民区租下间房子,朱良同静女孩便有一个安定环境,沉溺一种温馨之中。养育孩子计划在租屋里达成协议,新的生命在灰色阴谋之中成长……

  “朱良,睡觉!”臧明杰命令的口吻说。

  “我一直在睡,你叫醒我的。”

  “别扯,床吱嘎吱嘎响。”臧明杰发号施令道,“睡!”

  朱良用枕巾蒙上脸,他决心好好睡上一觉,但是,他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弄得床板吱吱嘎嘎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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