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正月初二(下)_半生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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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正月初二(下)

  第一百一十二章正月初二(下)

  银月如钩,屋外“滴答”之声扰人清梦。房顶积雪融化,房檐滴水如线犹如雨下。虽已立春,夜风依旧寒冷。云翠阁中,只着白绸寝衣的赵媛玉立在廊下,举目望空那几许闪耀星芒。

  “小姐,夜深了歇着吧。”阿香收拾好床榻,行至身畔轻声催促。

  “阿香,你回房歇着吧。”阿香摇头轻叹,无奈回房将玄青斗篷拿出为赵媛玉披上。

  “小姐,恕阿香多嘴。如今您已怀上了少爷的骨肉,为何仍是闷闷不乐?”

  赵媛玉闻后俯首望向平坦腹部,玉手放置腹部忽而奋力握拳揉捏衣衫。

  “阿香,我身怀有孕之事,莫让易府任何人知晓。”

  “小姐这是为何?”

  赵媛玉猛然回身与阿香正面相对,神色凝重肃然道:“莫问那么多,总之你记住莫要与任何人说起我怀有身孕一事。”

  “小姐,你莫不是怕有人加害你腹中胎儿。”

  赵媛玉上前握住阿香的双手动容说道:“阿香,这府中唯有你值得我信赖。”

  “小姐放心。”赵媛玉只是轻嗯一声,放开阿香无力言道:“回房歇着吧!”阿香屈膝行礼,悄声退下。寒风拂面,赵媛玉扫了一眼紧闭院门,转身回房关上房门。

  午后从赵府回来,易岚枫便闷在书房中不肯出房门一步。事态发展到如今这般田地,他曾侥幸奈何天不遂人愿,他担心的终究未能躲得过。算算日子,如若当真是那夜赵媛玉的身孕应该两月有余。白日与赵媛玉争执,他当真起了杀念,这个孩子留不得。

  “易郎…”书房之外,舒姌姌叩门轻唤。

  易岚枫皱眉舒展,已是神色自若的模样。

  “吱呀”房门开启,门外女子眉宇略有忧色。易岚枫扬唇淡笑,他岂会让心爱女子看出破绽,伤情痛心。轻揽腰肢并肩回房,身畔女子垂目不语,易岚枫柔声说道:“我的姌姌为何闷闷不乐?”

  “易郎从赵府回来,便闷在书房,可是出了何事?”易岚枫眸色微怔,舒姌姌冰雪聪慧即便他刻意隐瞒,难保她不曾看出一丝端倪。

  易岚枫右手手指轻弹舒姌姌光洁额间,温情笑道:“你贯爱胡思乱想。”舒姌姌仰首见易岚枫气定神闲眉宇含笑,只道是她多疑莞尔羞涩。

  “我的姌姌身子单薄,何时能养得白胖?”易岚枫不安分的大掌在舒姌姌腰间摩挲。

  舒姌姌挥手推开易岚枫,故作娇嗔道:“为何要养得白胖?”易岚枫蹙眉忍笑将舒姌姌拉至身前附耳轻言,而后开怀大笑径直回房。身后微怔女子,待回神已是红晕满面抿唇娇笑。

  待舒姌姌回房关上房门,却见粉纱帷帐已放。行至粉纱罗帐之前,抬起白皙柔荑未曾撩开帷帐,便被温热大掌拉进帐中。跌落在宽厚胸膛s上,舒姌姌半伏娇躯耳畔回荡易岚枫方才那句:“再为我生个孩子。”

  易岚枫将她抱至床榻之上,舒姌姌羞涩闭目静待**到来。良久屋内一片静寂,舒姌姌不禁抬眸却见易岚枫单手撑头,侧卧凝视于她。

  “你,你笑什么…”舒姌姌窘迫羞躁,眼前易岚枫分明是一副坏笑。

  “姌姌,你方才在想何事?”易岚枫忍俊不禁,噗嗤笑出声来。舒姌姌只觉无地自容扯过锦被,蒙首遮掩闷声言道:“时辰不早,早些歇着吧。”

  凉风忽起蒙在身上的锦被猛然被易岚枫拉开,他翻身将舒姌姌压在身下邪笑道:“我很好奇,适才你究竟在想何事?”

  “我…我哪有想事情…”易岚枫伏在她身上,姿势暧昧至极。她耳畔温热气息游走,却似挠痒难耐。舒姌姌只觉心尖之火烧上面颊,燥热窘迫。

  “既然无事,那便早些歇着吧。”言毕,易岚枫从幽香娇躯上翻身到一侧,将又羞又臊的舒姌姌拉近胸膛便再无动静。

  “易郎…”舒姌姌轻唤一声仰首察看,却见易岚枫合眼似乎已然入睡。思及方才窘态抿唇偷笑,贴近温厚胸膛浅笑合眼入眠。鼻尖萦绕心爱女子的体香,易岚枫忽然睁目。眸色深沉,随即蹙眉合眼。

  城北易宅,白日易老爷突然登门着实令春若水心惊胆颤。狼狈奔回房内,忐忑不安。如今她身怀有孕已近五月,只是身子纤弱身着衣衫便遮掩住只是微微隆起腹部。

  直至正午高管事送来饭食,仍未见易灵骞出房门。春若水深知易岚枫难以解开心结,她与易灵骞近来虽然是相敬如宾。可到底多少缓和,不似之前那般冷漠。哪曾想今日易老爷登门,便将她近日小心谨慎的努力,一切付之东流。

  “砰砰”春若水只着寝衣身披单衣,在易灵骞门外叩门。

  “骞郎,你是否还在生若水的气?”无人应门,更冷人心。春若水满心焦急,却不知如何是好。

  房内,易灵骞却在书桌前手持毛笔在白色宣纸上书写着什么。笔中极品,笔肚圆润,笔尖万豪工整齐力挥洒落笔,却是狂草书体一个斗大的“恶”字。

  易灵骞收笔俯身放置青瓷笔枕之上,挺直身躯单手负后,眼眸阴冷朗声说道:“天色已晚,你若有事明日再议。”

  “骞郎,可否开门让若水进去?”门外娇声略有哽咽,易灵骞闻后微眯那双秀气的时风眼,露出一丝柔情说道:“若水,你腹中有你我的孩儿,早些歇着吧。”

  冰冷房门相隔,闻声却不得神情是何面目。春若水唇角抽动苦笑一声,桃花媚眼苍凉悲切转身回房。

  闻见隔壁房门关合之声,易灵骞紧闭双眸神色痛苦。猛然睁目眸中红赤,俯身双掌撑立桌面而后将方才书写宣纸,愤然撕得粉碎。

  “骞儿…”门外苍老之声,却是易灵骞的曾祖父。

  易灵骞闻后,急忙前去开启房门。

  “曾祖父,您身子不好,何以独自深夜前来?”易灵骞上前扶着曾祖父入房。

  稀松白发发冠却异常齐整,竟来衣衫亦是平日不曾见其穿着过。绛红交领,藏蓝织锦缎面姜黄丝线绣着五蝠捧寿的大襟袍。

  易灵骞扶曾祖父入座,抬眸见曾祖父面色红润气定神闲。暗自松气,好在白日之事未曾伤到曾祖父的身子。

  “曾祖父,深夜前来找曾孙何事?”

  “骞儿,打算何时迎娶春姑娘?”

  易灵骞闻后,一时不知如何应答。他曾祖父年轻时乃是当地有名的教书先生,迂腐不化岂会容忍春若水这种风尘女子入家门。

  “此事不急,待曾祖父身子康健年节后再议。”

  曾祖父满眼慈爱凝了易灵骞一眼,正色言道:“子曰:“孝子之丧亲也,哭不偯,礼无容,言不文,服美不安,闻乐不乐,食旨不甘,此哀戚之情也。三日而食,教民无以死伤生。毁不灭性,此圣人之政也。丧不过三年,示民有终也。为之棺椁衣衾而举之,陈其簠簋而哀戚之;擗踊哭泣,哀以送之;卜其宅兆,而安措之;为之宗庙,以鬼享之;春秋祭祀,以时思之。生事爱敬,死事哀戚,生民之本尽矣,死生之义备矣,孝子之事亲终矣。”易灵骞闻后神色大惊,这是孔夫子孝经中的丧亲章。

  “曾祖父,这是何意?”

  老人家轻捋额下白须,淡笑道:“你父母早逝,曾祖父百年之后却无人守丧三年。”言毕却已是,老泪纵横。易灵骞自幼与曾祖父相依为命,此时闻后自是动情痛心。

  “曾祖父,您还有曾孙可为您守丧三年。”祖孙二人,神情皆是悲切。

  “好好好,曾祖父有你这句话,便可放心去了…”

  “您老人家定会长命百岁,曾孙唯有曾祖父这一位至亲…”易灵骞蹲下身躯伏在曾祖父膝头,如鲠在喉哽咽难语。老人伸手轻拍,宽厚肩膀,如同轻哄幼童。那双枯皱老手瘦骨无肉,褐斑狰狞爬在手背。

  良久之后,老人言道:“骞儿,夜深了早些歇着吧。”

  “曾孙扶您回房。”易灵骞扶起曾祖父,前往前院曾祖父房中。

  隔壁房中仍未入睡的春若水,隔着门缝望见一老一少的祖孙背影叹息一声。

  夜深人静,身在隔壁她模糊闻见几句。老太爷虽未明言,可她自知易灵骞未尽孝道,势必不会迎娶她入门。也罢,原就是她痴心妄想。易宅虽不及易府家缠万贯,却是书香门第。她出身青楼,一早便该想到有今日。

  春若水转身回到床榻之上,轻抚腹部呢喃自语道:“孩子,你爹爹定然不会抛弃你。即便无名无分,娘亲也会守着你爹爹一世。”

  “吱呀”房门沉闷开启,易灵骞扶着曾祖父进入房内。寒风侵入,房内晕黄白烛摇曳。忽有几分阴森之气,足以令人毛骨悚然。易灵骞侧目察看,身畔曾祖父却是红光满面唇角更是含着一丝淡笑。

  “曾祖父,今夜曾孙在此陪你可好?”易灵骞将瘦弱老人,扶上床榻躺好。

  “不必了,你在,曾祖父反而不得安睡。”言语中气十足,与前日病怏疾咳判若两人。易灵骞闻后转念一想,曾祖父向来疼爱他。若他在了,反倒是曾祖父担忧他可否安眠。

  “您好生歇着,曾孙告退。”易灵骞悉心为曾祖父掖好被角,起身回房。

  房门关闭,一阵寒风挤缝入内。白烛骤然熄灭,屋内登时黑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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