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金佛起驾_东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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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金佛起驾

  带着满满的天大秘密与阴谋诡计,玄路快马加鞭地赶回大觉禅寺,一路上他看着人山人海的虔诚信徒夹道礼佛,心中一阵莫名的感伤与鄙视。

  这些看似道貌岸然的光鲜亮丽背后,竟深藏着无数权谋算计以及对人心的操弄摆布,他必须尽快赶回去与霍西亭商量如何揭穿这一切的阴谋,不能再让他们将这群善良百姓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仔细回想着寅六和尚跟自己所说的一切,他得尽快理出个头绪,要怎么跟敦品国主三言两语就把话交代清楚,要怎么跟师兄霍西亭把来龙去脉说的井井有条,他发现想要将这些琐碎的只字片语整理得条理清晰,并不如他想象中的简单。

  从一开始他对寅六和尚的错误猜测,硬生生将他从寿德少主的人设转变为赤烟七子金不换之后,这一切就完全乱了套。

  顶上国行之有年的传统浴佛大典,原来不过是荒野重复仇大计的一套剧本,这个计谋从五、六十年前就开始筹划,他们怎能知道五、六十年后的世界会是怎样的世界

  除非这五、六十年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按照他们原本构思的剧本在上演,但是这可能吗

  年复一年的浴佛大典,每年四月初四金佛准时起驾,花上三天三夜一路上接受信徒顶礼膜拜,再用一天的时间走完王城里的最后三里路,然后从四月初八起用七天的时间进行浴佛大典,四月十三大觉禅寺大门一关,一切便嘎然而止,等着明年重新再来一次。

  这几十年来的一切,不就是都在金不换的算计之中,不,应该是都在荒野重的盘算之中吗

  还有那一代又一代受制于人的少主,一任又一任无能为力的国主,用来监视着金佛、少主与国主的广佛寺武僧,还有那群高深莫测的三十六位护法僧。

  他们居然能数十年如一日的让这一切的一切重复发生,这样的故事,简直比雷娘子的五圣教还要传奇,这几十年来的人来人往,难道都是在荒野重与金不换的安排下陆续登场吗

  倘若如此,师兄霍西亭与自己看似阴错阳差地淌入这趟浑水,是否也早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眼下发生的这一切,为什么既不是去年发生,也不是明年发生,而是刚好在师兄与自己两人来到顶上国才发生

  细思极恐,这个荒野重或是金不换也太可怕了,他们能轻易的将远在数千里外的师兄与自己随意摆布拿捏,还能让我们乖乖的从千里之外赶过来当他们的棋子。

  他们找来师兄,就是想跟他合作关于寻找乌赤金的事,他找来自己,难道真是为了想收自己为徒,传授自己那个什么大化还天功

  一想到这,玄路不禁毛骨悚然,他无法想象刚刚正和这么一个高深莫测的人物在打交道。

  他又仔细的回想一次,这时他才发现还有好几个关键的问题没弄清楚,因为刚刚所听到的一切都太过震撼,震撼到当下都不知自己到底是哪里搞不懂。

  就像现在他还是不知道寿德少主的下落,是如同寅六和尚所说的与武僧同归于尽了还是如杜三星所说的仍被藏在广佛寺里没理由一个活生生的王子,就这么无缘无故的凭空消失。

  这个金不换又是怎么变成了寅六和尚从之前敦品国主听到寅六和尚这个角色的反应来看,过去在广佛寺并没有寅六和尚这号人物,但是一听到自己对寅六和尚外观的描述后,立刻发现这个和尚就是金不换。

  换句话说,金不换是突然变成了寅六和尚这个角色,问题是金不换为什么要变成寅六和尚变成寅六和尚的金不换,与原来的金不换又有什么差别呢

  不但如此,金不换要求敦品国主做的是什么为什么敦品国主宁可鱼死网破,也不愿配合金不换呢

  金不换的初心是覆灭东牙山,他是想找敦品国主帮忙覆灭东牙山吗顶上国不过是个小国,有什么能耐帮忙对付东牙山

  还有那个号称能飞天遁地的释尊金佛!释尊金佛今天又是怎么出现在广佛寺的它真的能飞天遁地吗

  除此之外,玄路知道一定还有许多自己意想不到或是自己还没想透的问题,难怪寅六和尚会不断提到如果师兄在场就一定能想到。

  他得赶紧把这一切都告诉师兄霍西亭,否则这些秘密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现在的他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没过一会儿,他就赶上早一步出发的金佛车队。此刻从远处望去,金佛比起稍早在广佛寺前庭第一眼所见要高出许多,仔细一看,原来金佛座下的莲花宝盖设有机关,可以将金佛向上抬升数丈之高。

  这个高度看起来更有利于四方信众远眺膜拜,假如金佛有灵,也方便它能由上往下的俯视这些虔诚生灵。

  此刻金佛车队的行进要比玄路所想象的快上许多,之前玄路对金佛的印象一直是得花上三天三夜才能走进顶上国王城,这估计就是三步一跪、九步一拜的节奏。

  或许是之前已经多耽搁了两三天之久,此刻距离四月初八不过一天左右的时间,并没有多余功夫像之前一样在路上慢慢磨蹭,只能牺牲沿途信众这一年一度难得的顶礼膜拜的机会,玄路甚至可以想象出信徒失望落寞的神情。

  玄路听着身边正好有一群信众交头接耳的议论着金佛起驾,便好奇的上前听听他们在谈些什么。

  其中一个年约六十岁的褐衣男子说道:“你们看,这一切都变了,金佛晚了两天这不打紧,我年经时也遇上晚个半天一天的,那都不是事,关键是今年不一样,今年的金佛起驾为什么不见寿德少主

  寿德少主是未来的国主,金佛得由他来护送才是,没了少主护送的释尊金佛,还能算是释尊金佛吗

  换句话说,没了释尊金佛护持的少主,还能是未来领导顶上国的王储吗”

  一旁身形稍矮的老妇紧接着问:“刚刚我听人说起,释尊金佛之所以晚了两天起驾,就是不愿让少主护送,这才耽搁了下来,看来释尊金佛是对寿德少主有所不满,该不会是想换了少主”

  另一个灰衣男子立即说道:“妇道人家别胡说,这种大事妳也敢乱嚼舌根

  我听说是因为寿德少主突染重病,原本想等他身体见好后再护送释尊金佛起驾,哪知这病情一时不见好转,浴佛大典又已迫在眉睫,只好让释尊金佛自己先行上路。”

  那褐衣男子又再说道:“没那么简单,你们瞧,今年释尊金佛的高度是不是比往年要高上许多

  往年大家都能将金佛瞧个真切,但今年不一样,从我们的角度望向金佛,除了只能勉强看到身影,金佛脚下还有莲座的花瓣遮挡着,这分明是不想让我们好好地看清楚金佛。”

  那灰衣男子又紧接着说道:“有道理,我也觉得今年的金佛跟以往有所不同,好像是颜色深了一点,不像往年那么明亮,又好像眼神中透露着怒意,总之就是不像往年一样。”

  这时那老妇还是继续坚持的说着:“我就是听说释尊金佛对少主有了意见,你们别不信,少主得不到释尊金佛的加持,以后怕是要有灾难。”

  灰衣男子啐了那老妇一口,不屑的说道:“妳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别在这里乱嚼舌根,当心释尊金佛跟少主都饶不了妳。”

  玄路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心中又是一阵好笑,又是忧心忡忡。

  好笑的是这些人不明究理,听到一点传闻便绘声绘影,每个人都还说的煞有介事,就好像他们当时便在广佛寺里目睹着所有一切。

  忧心忡忡的是看来顶上国就要有一场巨变,不只是金不换变身成寅六和尚背后所隐含的巨变,还有敦品国主与寿德少主试图对抗金不换的巨变,甚至还包括眼前这人心惶惶所可能带来的巨变,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顶上国或许就要迎来一场灾难。

  玄路没敢多耽误时间,他让人立即追过金佛车队,得赶在金佛之前回到大觉禅寺。

  他还得尽快把寅六和尚给的答案带给敦品国主,他总觉得金佛一旦来到大觉禅寺,肯定会有什么大事发生,所以寅六和尚的那几句话一定得赶紧让敦品国主知道。

  回到了大觉禅寺后,他先请敦品国主的侍卫去帮自己通报一声,接着便立刻去探视佯病中的霍西亭。

  玄路算算时辰,霍西亭一时半会肯定还起不来,他知道师父所调制的药丸无比灵验,说子时三刻醒转就子时三刻醒转,或早或晚都不可能。

  以后这药还是得斟酌着吃,一次吃一整颗的药性太过猛烈,这中途要是有什么意外,就连逃命都没法做得到。

  玄路接着心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眼下虽然得随时应付敦品国主的召见,但是恭迎释尊金佛在即,敦品国主不见得马上有时间召唤自己。

  不如先将刚刚在广佛寺听到的一切转述给师兄霍西亭,虽说他现在四肢动弹不得,至少耳朵能清楚听到自己讲话,只要他一醒来便可跟自己琢磨接下来该走哪一步。

  玄路房里房外仔细的勘查过一遍,就连床底下都没敢放过,他知道自己要说的秘密事关重大,一字一句都不能轻易泄露出去。

  “师兄,你一定想象不到那个寅六和尚的真实身份是谁

  我告诉你,他在我面前直接承认自己的身份时,我简直是惊呆了,所幸你师弟我见识过大风大浪,这才没让师父和师兄丢脸。

  原来他竟然是金宝钱庄的金不换,你没听错,就是那个万山第一钱庄,赤烟七子的金不换,意外吧。

  还不只是这些,原来这行之有年的顶上国浴佛大典,不过就是金不换用来要挟顶上国主的工具,……。”

  玄路接着滔滔不绝的将他在广佛寺与寅六和尚交谈的一字一句,巨细靡遗的让霍西亭清楚知道。

  尽管霍西亭一时无法回应,所幸玄路伶牙俐齿,整个故事说得更是生动逼真,霍西亭即便未能亲临广佛寺,也犹如身历其境。

  好不容易将这一切说完,玄路一边倒了杯水喝,一边又突然想到:“师兄,这赤烟七子是不是每个人都得搞个这么一出戏

  你看富满墩的大业粮行搞得七色国与鲲鹏国乌烟瘴气,雷娘子的五圣教更是搞得万山诸国鬼哭神嚎,现在这个金不换,明明就是个开钱庄的,为什么也要搞个广佛寺和释尊金佛,现在连自己都得搭进去当和尚

  赤烟七子如果个个都这么个搞法,当年乌赤金就算不是被一把火烧死,迟早也得被他们这一出出的把戏给折腾死。”

  身体动弹不得的霍西亭尽管无法开口,但是耳朵却一字一句听得真切,他能清楚感受到金不换这一变身,意味着一场腥风血雨即将来到。

  眼前自己这个小师弟尽管聪明有余,毕竟涉世未深,历练又不足,无法从一些细节推断出即将发生巨变的线索,满脑子只注意着惊人的剧情发展。

  要是当时他能多开口问问几个关键问题,说不定金不换愿意据实以答,自己或多或少可以少走一点弯路。

  玄路此时又说道:“再说到这个大化还天功,你说这是什么邪门功夫,那个每十年返老还童一次又是什么东西

  那寅六和尚还说我的资质适合练那个邪门功夫,你说我全身上下哪个地方适合这种邪门歪道寅六和尚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刻意吊我胃口呢

  话再说回来,这寅六和尚若真的是金不换,你看那金不换少说也已经五十好几了,但是寅六和尚再怎么看也不过是二十岁左右,这功夫是不是真的很邪门呢”

  霍西亭当然对这大化还天功早有耳闻。大化还天功虽然谈不上什么厉害的武学秘技,却是一门极其特殊的神妙功法。

  它的功用是不断周而复始的让一个人的身体状况历久弥新,每经过一段时间的返老还童,就是确保你长生不老的秘诀,当然前提是你不能被人一刀子给一命呜呼。

  若是在自然状态下,大化还天功几乎可以带给你永生,当然是否真的有人练了大化还天功就此永生,这事谁都没见识过。

  当年荒野重遍寻天下武功绝学,就是要帮助体弱多病的金不换延年益寿,金不换的父亲当年就是天纵英才却体弱多病,金不换自幼也跟他的父亲一样诸病缠身,荒野重这才担心同样的情节会在金不换的身上再上演一次。

  尤其金不换才智过人,并不需要高强的武功傍身就能为荒野重的复国大计效力,因此能不断返老还童的大化还天功就成了金不换的最佳选择。

  霍西亭一直以为这大化还天功不过是江湖传说,原来世界上真有这门功夫,看来自己的眼界确实还是不够。

  至于金不换为何会看上玄路的资质,认为他适合去练那大化还天功呢或许是玄路看来聪明有余,但体魄却不见强壮,金不换可能是将玄路看成与他一样的资质。

  这时玄路又在耳边继续说道:“你说这乌赤金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就说师兄你当年跟柳五在五圣教总坛里里外外掘地三尺,搞了半个月都没能找到乌赤金的半点线索,十之八九应该是死了。

  我相信赤烟七子他们也一定无所不用其极的去找过乌赤金,如果这样都找不到,为什么寅六和尚还一直对乌赤金的死活这么执迷不悟呢

  更何况你对乌赤金的下落哪有半点线索,但凡你有半点线索,这五年就不会像瞎子摸象一样到处瞎绕,这寅六和尚到底图你些什么呢

  或者说,这寅六和尚到底在担心什么呢话说这乌赤金也真是厉害,人都死了五年,还能让寅六和尚这种人物坐立难安。”

  关于这一点,霍西亭自己也很想知道。霍西亭心里头很清楚自己对乌赤金的下落是一无所悉,更直接的说,若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只要稍一冷静思考,乌赤金的死早该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自己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总希望还能让乌赤金在自己心里头多活上一段时间。

  问题是自己这么想就算了,难道金不换也是这么想的金不换他们的目标是覆灭东牙山,要达到这个目标,乌赤金就是他们的最大的眼中钉,如今既然这枚眼中钉已经拔除了,他们就该去进行下一步,为什么还是死死纠缠着乌赤金不放呢

  要是他们对乌赤金的死一直没个准信,难道荒野重的复仇大计就这么一直搁下吗

  或者说乌赤金真的还没死不可能,当年那场火连雷娘子都没能逃掉,更何况是身处绝境的乌赤金。

  别的不说,是自己亲眼看着乌赤金走进五圣教总坛,那些火舌更是在自己眼前窜了出来,再加上那数十、上百声威力惊人的霹雳爆炸,自己都对乌赤金的生还都不敢抱有期望,当时不知身在何处的金不换又凭什么怀疑乌赤金还活着呢

  此时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门外传来声音说道:“敦品国主有请玄路先生,请玄路先生这就跟下官走吧。”

  玄路对霍西亭说道:“师兄,我去去就回,我已经想好怎么给敦品国主一个交代,用不了多长的时间。”

  玄路随即便走出房间,房里又回到霍西亭独自一人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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