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页_权臣的小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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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页

  桑家老两口脸都白了。

  桑榆把手中的药碗紧紧端着,手指骨节都已泛白。

  里正张大人:“那个人,他姓傅,京师里,哪个人敢去得罪招惹,所以,她舅舅也一直瞒着不敢对你们说……”

  “他哥哥,正是当今的首相,所以,此人如何横行欺男霸女,草菅人命,谁都不敢说呀!”

  “你们女儿桑柔,是被这畜生给作贱死的,抬出来的时候,据说,抬出来的时候……”

  里正张大人说到这里,实在不忍,说不下去了。

  两老口颤巍巍还在追问:“怎么了?抬出来的时候,到底是怎么了?”

  “哎!——”

  里正张大人长长、长长叹了口气。

  桑榆这时基本已经把里面的话听清楚了,整个身体都在打颤发抖,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不可置信,只觉得这仅仅是一场噩梦。对,只是一噩梦!梦醒了,她所听见的,就不存在了。

  日子还是得照常过。哪怕这日子,对这户姓桑的人家,再绝望,再痛楚,再无助。桑家夫妇失去了一个女儿,桑榆失去了姐姐,这一家三口,常常沉默着不说话。即使同一桌子吃饭,也是默默地流泪,无声饮泣哽咽。

  这一天,桑家夫妇终于决定忘记这段沉痛的过去,要把日子重新翻过,老两口早早下地去干农活了。

  桑榆仍旧坐在院坝的中间转动着纺车,纺纱织布。

  忽然,柴房麦草堆发出一声窸窸窣窣响动。“谁?”

  她扭过身,不疾不徐站起来。“谁啊?是小偷吗?呵呵!”

  她嘴角瑟瑟失笑,“我们是穷苦人家,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偷的?”

  她小心翼翼,提捏着裙摆,向那麦草堆战战兢兢走过去。接着,桑榆触目便大吃一惊。

  原来,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士兵穿着模样与打扮。傅容满身的血痕,伤痕累累,躺躲在那麦草堆里。

  桑榆去触男人的鼻子,奄奄一息,只有一口弱弱的游丝吊着。

  傅容的意识已经进入混沌麻痹状态,他现在置身何处,又是怎么被那些人欺辱打得遍体鳞伤,翻过重重的大山,逃到这里,他如死人,全没意识了。

  桑榆赶紧把男人在柴房的麦草堆放平躺好,先是粗略用袖子擦擦对方的鼻子、嘴唇与额头,她又吃一惊。这么年轻,关键是,那如墨所描画的剑眉,秀气的面部线条与轮廓,精致的五官,尽管脸上污泥血痕斑斑,也难掩他的貌美。

  再仔细看对方穿着打扮,桑榆大吸口气,原来,是附近军中一个当兵的。

  作者有话要说:虐心又虐身,让傅渣生不如死吧!

  第39章你如此厉害

  女孩儿身上有一种干干净净的皂角清香,这淳朴恬淡的清香,仿佛可以令时间倒退回某一个点上。

  桑榆,把遍体鳞伤的男人使出吃奶力气拖到了一间小茅草屋内,又拼得满头大汗,想法儿弄上了炕。

  厨房里一会儿升起袅袅炊烟,她忙上忙下,系着白花布围裙,锅碗灶台弄得砰砰直响。又是表情着急地烧开水熬稀饭煮粥,又是去屋子外田埂边找草药。草药找回来了,又洗好,用罐子熬。

  傅容的意识回到了童幼年时光,这样温柔洁净的女人衣香,她的呼吸时不时喷洒在他鼻腔,他小心翼翼给他洗脸擦手,给他包扎处理着伤口,喂他吃药喝粥。他紧紧皱起的眉头,因为女人的相救和温软,逐渐平展了。“娘——”他叫。

  “嫂嫂——”接着,他又叫。

  傅容的眉头刚好容易平展,这时,又忽然蹙起来。也许,这是一个秘密,连他自己内心深处都未发现的某个龌蹉秘密。

  他要是胆敢对天发誓——假若,他没有嫉妒哥哥,没有觊觎过自己的大嫂,那么,若违此话,天打雷劈。

  曾有一段时日,首相傅楚陪同几岁的小皇帝去西山上春狩,归来时,由于被一刺客所伤,胳膊差点被废了。

  嫂嫂江沅衣不解带,表情里满是心疼难受地、无微不至照顾他兄长傅楚,仿佛,就是现在他所得到的感觉。

  在他的生命中,也许,同样会有一个女人能待他如此。出现于他的梦中,不计较他的残废,不计较的过去,不计较他复杂的人生经历……他也会有那么一个女人。

  就像哥哥和嫂嫂那样子。

  日头从东升到西落,又从黄昏到第二天清晨黎明。

  不知不觉,在负重伤昏昏沉沉的这段日子,转眼就是两天过去。

  傅容醒来时,吃地一惊。

  女孩子给他一个同样惊讶,后又小心翼翼淳美老实的微笑。“你醒来了呀?饿不?你,你要不要吃点什么,我马上去给你弄?”

  傅容的目光有迷离恍惚,女孩儿笼在从窗门缝隙投进的光线里,有细小的尘埃在阳光中飞舞飘动,她手上正拿着一把鸡毛掸子,仿佛在打扫房屋。

  有些微微含羞地垂下眼睫毛,轻咬着下嘴唇。

  傅容大震,“你,你——”他的身体有些哆嗦不稳。

  女孩子说:“你别乱动!你身上还有好多的伤呢!”她的目光有关切担心。“这好容易才把你给救活了,阿弥陀佛,我们一家子可真不容易!”

  傅容道:“你,你们一家子救活了我?”

  女孩儿也不再继续回答,只忙忙向厨房和院子奔去,“阿娘,阿爹!你们快进来看看啊,他醒了!”“……”这一家子,善良淳朴得让人心虚发慌。

  桑榆的阿爹和阿娘须臾便忙忙跑进来,“呀!醒了!真的醒了!军爷,那天,你倒在俺们家的柴房麦草堆,是我女儿二丫把你给拖回房中的,你都还记得不?”

  傅容木然地摇头。忽然,他从床榻急跳下来。“有没有人来找过我、追过我?有没有??啊?有没有,你们快告诉我!”

  他急切地找鞋子穿,目光惊惶惧怕,像是在躲藏。

  桑榆很温柔地给他找来了鞋,“你的那双鞋子呀,已经破烂成那样了,可怜见的,还怎么穿?昨儿,你还睡着,我拿绳子比了比你脚的尺寸,熬夜连赶了一双草鞋子,你将就着穿会吧!”说着,蹲下腰,把那双新编织的草鞋整整齐齐放在傅容足下。

  傅容动作僵硬重坐回到床榻上,他闭着眼睛,大吸了口气。桑榆给他找来鞋,又找来也是才改的旧衣服外套穿,桑家老夫妇也是忙进忙出给他端洗脸水拿碗筷,招呼他中午一起吃饭。新草鞋的干净与柔软,带着皂角香味的粗布衣服,虽然很粗糙简单,却冒着热烟的稀饭与窝窝头。傅容眼角闪溢出泪花,很想哭。

  他在那阿鼻地狱的军营,任人践踏欺辱,生不如死,最后,拼死亡命的逃出来——究竟到底有多久,没有触及过这样温情暖人的细碎生活与画面。

  傅容就此再也没有返回军营,那个,对他来说如魔窟阿鼻地狱地方。

  姓桑的这家人老实,淳朴,善良,勤快。桑家夫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抑或是披星戴月,早出晚归地下田耕忙农活。

  傅容在这户人家呆了也差不多快有半个月。

  军营里,那几个老畜生不要命的羞辱欺负他,终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他承受不住,咬着牙决定逃。

  现在,傅容的右小腿就是因为,在暗夜翻山越岭时,遇见一头饥饿凶狠的狼,为了躲避那条狼,他摔进了一个山沟里,右腿骨折了,走路看着,就有点轻微地瘸。他没有干过粗活农活,加上腿又瘸,在京城荣华富贵享受惯了,然而,到了这户人家,不知是不是在黑暗绝望时一番番伤筋挫骨地历练。他渐渐地懂得感激,懂得知恩图报——这对以前的傅容,是个多么可耻的笑话呀!

  他行动不便,手脚又笨,劈柴的时候常常一斧头砍下去,差点把自己的脚给劈了。

  在旁坐着纺纱的桑榆见了,赶紧跑过来,着急说:“你不会劈就别劈了,一会儿看把你自己弄伤了!”

  傅容漂亮好看的唇紧紧绷着,表情复杂。

  桑榆小心翼翼道:“你、你生气了呀?”

  傅容摇头叹息:“我觉得我很像个废物,什么也干不了!”

  桑榆笑了,说道:“你是当兵打仗的,自然,不会干这些农活了!你干的,都是厉害的,杀敌人,拿枪使剑!”

  少女的脸上,写满了敬畏与崇拜,原来,在这家人眼里,傅容一身破破烂烂的军服倒在院子,便料定他是一个英勇无畏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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