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页_权臣的小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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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页

  陆尚书非常恭敬讨好朝旁边的傅楚一拱手,“傅相,下官想和这姑娘说几句!”

  江沅抬眼看向那个叫傅楚的男人。

  他身形修伟颀长,穿一袭官服绛纱衣,头戴黑色乌纱皮弁帽,腰系深褐色蔽膝,佩玉钩绯白大带。

  整个皮肤比天山上的雪还要冷白,面庞似笑,却又不像在笑。

  他们之间隔着一道雾气蒙蒙的雨帘子,几只飞燕从远处凉亭匆匆掠过。

  江沅此刻对这个男人的第一感觉是厌恶的。

  陆尚书谄媚恭敬地称呼这男人叫傅相——她心中一惊。

  她的一生,都被这个男人给毁了,初入眼帘的感觉与印象,如何不恨,如何不厌呢?

  第2章我娶她(捉虫)

  “江大姑娘——”

  陆钟毓这位父亲陆尚书是个蜜蜂眼,一副油晃晃的黑脸,两道重眉,说话的声音像含着漱口水,浑浊而刻薄。

  “你们江家也算是世代书香门第,出过好些节烈贞静有教养的女子,难道,祖上就没教过你,什么叫做自知之明?”

  江沅呼吸立时急促,目光始终在维持镇定体面,然而,下巴抖起来,有什么在她瞳仁里使劲儿逼。

  陆尚书那嘴皮子还在不停翻搅,“你是个有哑疾的女子,之前,对咱们钟毓死巴着不放,或者,寻死觅活用尽手段,咱们钟毓稍微有想跟你退婚念头,你就做那些不入流的花样招式,咱们钟毓是脾气好,人心肠软,所以放不下狠心抛弃你——怎么,你是巴着他这好脾性儿、就给人赖上了?”

  江沅的眼睛如喷火,她输就输在了这里,怼人吵架方面,她完全是弱势、束手无策的。

  陆尚书又道:“你失了一个女孩儿的贞操,和不知哪个名的野男人睡上了,已经是没什么清白了,怎么,你居然还痴心妄想嫁进咱们陆家?你爹到底怎么教你的!好个不知廉耻的女子!”

  “……”

  在完全弱势、回天乏术不能怼嘴的境况下,江沅除了用那双如同已经喷火的眼睛看着对方——唯有,右手使劲儿捏着雨伞的骨柄,捏得手指甲都发白。

  她死巴着他们家陆钟毓不放?!天呐!

  她像听见天底下最荒唐笑话,用一双轻蔑含怒眼睛冷盯着陆尚书。

  陆家这个尚书老爷算是个十足十势力小人,上不得什么台面,其实江沅老早就看得明白。

  她和陆钟毓订亲,是始于小时她祖母和陆家已故的老太爷是表兄妹,沾亲的缘故,两家关系好,走得也甚亲密。陆钟毓和她算是青梅竹马,双方彼此,互相知根知底,也是知己,两人情趣爱好相投。

  若是,论感情,谁比谁更多更深厚一点,其实应该是陆钟毓一直在缠着她不撒手。

  她没有自知之明吗?不,完全不是。

  就因为自己这哑疾,因为也知道她以后若嫁来、可能要面对应付的陆家这些魑魅魍魉,她一直是拒绝逃避的、内心惶恐不安的。

  陆钟毓无数次在自己面前对指明誓,说,以后,她若嫁来陆家,定会好好护她周全,不让人欺负,不让她吃苦头,会帮她处理好这些府上人情关系……

  “她到底是怎么进来咱们府上的?说!又是谁给她开的门、谁准了她进来?”姓陆的这臼头深目老男人又说。

  “来人,送这位姑娘出去!以后再不准随随便便让她进来!对了,像她这样早已没了廉耻而不知羞的姑娘,你们送她出去,只准走角门!不准走大门!”

  “……”

  江沅发誓要记得这一天。

  很快,果真就有陆尚书身边一条衷心猎犬,笑得阴眉鼠目:“——您快请吧,江大姑娘?是让我们抬着你走,还是赶着你出去呢?”

  江沅的唇部抖得不像样子。

  她穿了一件滚雪白兔毛滚边的杏子红绣海棠花夹袄,虽是开春儿,然而春寒料峭,又是细雨飘飘的,尤其瑟瑟冷风灌进她袖口衣领,她冻得肌肤一阵瑟瑟发抖。乌黑的秀发被一缕缕打湿了,已经沾了雨水的领口雪白兔毛也黏糊糊贴在她脖子耳廓。

  她长相算得上极其清丽秀美,小巧的嘴,鼻子秀挺,眉毛如墨笔勾勒,眼如同藏着一泓秋水,又像星星掉落进里面。

  她几乎是不会恨人,即使,在江家那么多年,父母亲偏心妹妹,她受了很多不公的冷落待遇,她从来也都没有以张牙舞爪、扭曲丑陋的面目、狰狞地展示于人前。

  江沅这一辈子,不知是不是因为是哑巴缘故,她像要随时维持一种风雅气度,而这风雅气度,又似乎是她作为一个闺秀小姐最后那点尊傲支柱。

  说话间,那下人似有前来拽她拉扯之意,江沅浑身都在抖,猛地伸手扬起一巴掌,就要朝那下人的脸狠狠甩过去,表达她的愤怒——他们就要把江沅拽着扯着,江沅那一巴掌,当然没能成功甩过去,他们人多势众,力气又大,她一个弱女,如此场景,人间如炼狱,而所谓的风雅气度,只剩一片灰土狼藉。

  有人这时忽然开了口:“——等等?”

  是傅楚。

  男人抬手支下颌,像是对这事儿感到兴趣极了。“你们刚才说,这位姑娘她叫什么?”

  他把目光看向江沅。

  墨眸深沉,眼角带有笑意,然而,给人的感觉却是玄辞冷语,背皮不胜寒栗。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男人?

  江沅从雨中轻抬起头,看他。由于刚才她被人一番推搡拉扯,不慎跌滑在地。处处都是水坑。

  耳旁,是侍女月桐夹着风雨般的凄厉无助哭泣。“姑娘,姑娘……”

  她的衣服裙子统统被打湿了,被打湿的丝绸裤管一路卷上了小腿肚,说不尽狼狈窝囊。

  她摇摇拽拽在丫头月桐使劲搀扶下,趔趄跌撞地站起,头是晕的,两边打雷似耳鸣。

  多年以后,江沅总会去回忆这一幕,是不是,就因为她此时此刻如此狼狈凄惨的模样,男人心尖有一刹那触动,不偏不倚,正巧触到他了某个点上,他对她如今的模样表示共情,感到甚至有一丝丝心疼。雨下得越发响了,像是在给整个无助绝望的世界增添一丝气氛。她和他在这样的场景下又一次痛苦尴尬相遇。想到这里,江沅再也控制不住隐忍了一上午眼泪,哑声痛哭了起来。

  男人的视线看向了她,都不知到底是在看她呢,看是看他曾经那一段遥远的、甚至同样耻辱狼狈、风雨中艰难膝行、苟延残喘过去。

  陆尚书觉得气氛着实有些古怪、不对劲儿,赶紧问,“傅相,这姑娘,她是兵部侍郎江景烁的女儿,从小就是个哑巴!事情是这样的,说起来……”

  便把他们府上和江家关系,包括江沅曾经和儿子有过婚约种种,以及,前段时日怎么又闹传出在江家老太君寿宴上,江沅和一个陌生男子不知羞耻,滚了床。

  又道:“相爷您给说句公道话,这位江小姐,从前是个哑巴,和吾儿婚约等事就不细说了,若是没出事,或许老朽还可容忍,哑就哑吧,大不了咱们府上吃点儿亏,可是,你说她如今又干出那样的事,一个好好姑娘家,去爬男人的床,您说,咱们还能容忍继续这桩婚约吗!哎!”

  傅楚的面皮轻搐了搐。

  原来江家老太君寿宴上,江沅和傅楚的事儿,有一半人知道得详细真切,可能又因为陆钟毓没有细说,所以那男人究竟是谁,陆尚书还蒙在鼓里。

  好巧不巧,陆尚书是给撞上了。还不知道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傅楚。

  傅楚从一随从手里接来一把伞,也没再去理这陆尚书,径直走向江沅,道:“原来是你?”

  “……”

  江沅的嘴唇苍白翕动不已,她的头发由于刚才挣扎拉扯散乱下来,一缕缕好些被雨打得浇湿,直从额角散落在耳廓。

  他轻轻地又伸手,帮她把那缕湿哒哒的头发理了理,理至江沅耳后。

  江沅还没来及反应答什么,背上闪过阵阵战栗,又冷又耻辱。她轻轻地闭上眼,不去看对方的脸。

  傅楚忽然转过身,“陆尚书!”

  陆尚书赶紧摇着尾巴上前。“相爷!”

  傅楚:“这女孩儿我认识!”

  陆尚书大惊大悚,还来得及往下问。

  傅楚:“你口中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本相!”

  陆尚书一步步慢慢后退,眼露惊诧,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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