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知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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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婴宁下意识地要伸手将他推开，可没想到那人的臂弯一使劲，将她整个人圈到自己怀中，高大的身子几乎遮去了所有人的视线。
在他怀中像是另一方天地，与周遭的一切世俗眼光几乎全都分割开来。
唐婴宁一瞬间忘了挣扎，任由他俯身低声在自己耳边轻声地，像是耍赖一般说道：
“你大可以现在就推开我，只是你闹腾的越厉害，越会让别人多想。
我孑然一身倒是无所谓，倒是你有婚约在身。
荆楚昭怎么想？”
看见她咬着嘴唇的羞怯模样，杨晧的唇角稍稍弯起，以为自己拿住了唐婴宁的死穴。可谁他不知道，自己抬出来的这位唐门的未婚夫婿，是唐婴宁巴不得赶快撵走的孽缘。
她的嘴唇让咬的微红，脸上亦是烧起一片红霞来，可她的音调却仍然保持着清冽的冷意：
“若是齐王殿下肯帮我毁了这姻缘，臣女感激的很。”
说到这儿，她心下一横，忽地扯着杨晧的衣襟将他拉到日光下面。接着她踮起脚尖来，捧住他的脸，公然在他眉心轻轻落下一吻。
饶是院子里最忙碌的，也不可能瞧不见这扎眼的一幕。
刹那间，四周一片寂静，几乎能听见远处柴房里熬药的火星子溅开的声音。
众人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们的方向，可还没来得及瞧见那位素衣的姑娘的时候，就瞧见了她拂袖而去的背影。
只剩杨晧一个人站在太阳底下，愣愣地停在原地，半晌才慢慢觉察出那炽热的阳光正慢慢炙烤着他。
他回过神来，转头朝院子里的人先斥了一句：
“看什么看，干你们的活。”
下面的人连忙低头干活，半分也不敢再耽搁。
杨晧见到处都没了唐婴宁的影子，只能一个人眼巴巴地回到了草垛上，继续孤零零待着。
他个大男人，自然没觉得有什么羞怯的。只不过这为什么跟李恪猜测的那般不一样？按照那个桃花仙所说的，像婴宁这样的大家闺秀被他拦住去路，定然是会因为羞愤而不敢声张的。
若不是为了让她多留一会儿，他何至于除此下策？
杨晧想起来上一次在梨园的时候，唐婴宁愤而离开他屋子里的时候，是那般孤高倔强。这次怎么会如此大胆？
他偷偷坐直了身子，见四下没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仿佛还能触及方才她那朱唇温温凉凉的触感。
可是杨晧陡然想起来，她方才亲自己之前，还说什么？
对，她说希望他帮自己毁了这桩姻缘。
前两天他才知道唐婴宁去年便与忠肃侯荆楚昭定下了婚约，整宿地睡不着觉。可他竟不知道，唐婴宁其实是不喜欢荆楚昭的？
杨晧陡然领悟了过来，立刻有些心潮澎湃。他猛然起身从草垛上跳下去，闯进了药堂之中寻找唐婴宁的踪迹。
等他找到唐婴宁的时候，她正坐在一方矮矮的小方几旁边，眼神有些迷离。
方才她写的方子请老大夫看了，老先生先是惊诧于她写方子的本事，而后又委婉地否定了。原来她手里拿的方子，早在几个月前便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医提出来过。
最开始的时候这方子还算有效，可后来那时疫竟渐渐产生了抗性，对于病重的患者竟无丝毫用处。
于是这好方子也就这样失了作用，被人摈弃。
唐婴宁有些沮丧，再怎么试图凝神也不行了。再加上她昨夜通宵看书，到了下午终于坚持不住，索性靠在一边睡了过去。
杨晧见她睡熟，也不忍心打搅，不由地放缓了步子打算坐到她对面去，就这么等着她醒来。
外头的光线隔了两层窗子，已然变得薄了许多。柔和的光晕洒在她脸上，衬的肌肤洁白，朱唇更娇艳欲滴。
杨晧的喉结艰难地吞咽了片刻，转过脸去不再看。
自然而然地，他的视线聚集在桌案上几章字迹端正的宣纸上面。
他轻轻取过一份看，只见上面尽是一些中草药。有些他听过，有些却从未听过。至于那些草药凑在一起有何功效，他更是全然不知。
这是一间小小的耳房，摆设了座椅、桌案之后便略显局促。
坐得久了，杨晧便感觉有些伸不开腿脚，可他又想在这儿等着唐婴宁醒来，硬是等得双腿发麻才不得不站起来。
可没想到发麻的腿像是抽筋一般难受，尽管他强忍着，却仍然造出了些许细微的声响，将唐婴宁惊醒了。
看见杨晧和自己单独在耳房里，唐婴宁不由地往后挪了几寸，带着些许警惕道：
“殿下在这儿做什么？”
杨晧揉了揉自己的腿，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生涩道：
“我方才听了你的话，想来问问你，是不是真的不愿嫁进忠肃侯府？”
唐婴宁哑然，想起自己方才情急的确说了这么一句。
可是现在想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后悔的，除了自己方才鬼使神差地在杨晧脸上落下的那一吻。
现在想起来，似乎有些太过于突兀了。
她有些窘迫地垂下头来，轻声道：
“唐门家事，让殿下见笑了。
我二妹倾慕忠肃侯已久，两人私相授受，我这才说出那样不体面的话。”
杨晧凝滞了片刻，不由地抬头打量着她。
只见她眉宇尚未有愁容，一双眸子仍然清亮，全然不像是带着怨恨的模样。
更多的是释然，甚至是冷漠。
杨晧一时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犹豫了片刻，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别人。他一横心，觉得不如将自己这几日心中所想全都和盘托出，也不显得虚假：
“那你不如考虑考虑我？”
唐婴宁不知道他会说出这么一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追根溯源，方才是她主动提出想要解除婚约的意愿，又怎么怪得了别人？
只是一想起那温热气息扑面而来的时候，她那一刹那所想的竟然是逃。她不讨厌杨晧这个人。对于前世里见过寥寥数次的荆楚昭，她也没有多余的情分。
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样看似一往情深的话有些抵触。
或许是因为那年她偷跑出自己的山庄，在漫山遍野的梨花树下遇见荆楚昭的时候，他眼中所带的光芒与杨晧太相似了。
惊艳，温柔，欢喜。
可到头来呢？
冷漠，疏离，背叛。
一段感情还尚未真正开始，与之相守的诺言便潦草结束。
她怎么能不怕呢？
只是对于杨晧，她心中始终存留着一丝柔软。
因为唐婴宁直到杨晧是大孟的战神，他镇守西域多年，多次击退大夏妄图吞并西域门户的企图，年纪轻轻便已然是战功赫赫的英雄。
对于这样的人物，她就算是拒绝，也绝不会像是对荆楚昭那般冷漠决绝。
“天下芳草遍地，殿下又是这般人物，实在不必如此。
方才是婴宁唐突了，殿下恕罪。”
杨晧并没有生气，反而掀袍轻轻落座于地，与她平视着问：
“难道你还要嫁给荆楚昭？”
唐婴宁低下头来，坦然道：
“不。”
“那你可有心仪之人？”
唐婴宁摇了摇头：
“没有。”
杨晧的神情终于轻松了下来，不由地露出些许笑意道：
“既然如此，为何偏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么多天，你从未拒绝过我在你身边出现，说明你并不讨厌我。
等你和荆楚昭的婚约接触，自然这天下男子都有追求你的权利，你又何必急着否定我？”
他笑容肆意而热烈，唐婴宁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或许在这之前她还可以欺骗自己，找出一万个理由躲避杨晧。
只是就像他所说的那样，自己似乎从未厌烦过他出现在自己身边。
倘若是这样，她又为什么偏偏要将他赶走呢？
唐婴宁沉默了片刻，终于肯轻声开口道：
“臣女暂时无心此事，还请殿下见谅。”
杨晧似乎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我知你在为瘟疫的事情辛苦，只是从今以后有我在，你大可少些辛劳。”
她似乎没想到杨晧会这样说，微微愣怔了片刻没有说话。除了赵姨娘之外，他还是第一个明确表示支持自己的人。唐婴宁有些动容，半晌才躬身道：
“多谢殿下。”
就在屋里的气氛逐渐和暖下来的时候，外面却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柳白匆匆而来了。
她见到杨晧在场，不由地有些吃惊。只是事情过于紧急，她也顾不得许多，焦急地向唐婴宁禀道：
“大小姐，侯爷回府了，听说发了好大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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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婴宁下意识地要伸手将他推开，可没想到那人的臂弯一使劲，将她整个人圈到自己怀中，高大的身子几乎遮去了所有人的视线。
在他怀中像是另一方天地，与周遭的一切世俗眼光几乎全都分割开来。
唐婴宁一瞬间忘了挣扎，任由他俯身低声在自己耳边轻声地，像是耍赖一般说道：
“你大可以现在就推开我，只是你闹腾的越厉害，越会让别人多想。
我孑然一身倒是无所谓，倒是你有婚约在身。
荆楚昭怎么想？”
看见她咬着嘴唇的羞怯模样，杨晧的唇角稍稍弯起，以为自己拿住了唐婴宁的死穴。可谁他不知道，自己抬出来的这位唐门的未婚夫婿，是唐婴宁巴不得赶快撵走的孽缘。
她的嘴唇让咬的微红，脸上亦是烧起一片红霞来，可她的音调却仍然保持着清冽的冷意：
“若是齐王殿下肯帮我毁了这姻缘，臣女感激的很。”
说到这儿，她心下一横，忽地扯着杨晧的衣襟将他拉到日光下面。接着她踮起脚尖来，捧住他的脸，公然在他眉心轻轻落下一吻。
饶是院子里最忙碌的，也不可能瞧不见这扎眼的一幕。
刹那间，四周一片寂静，几乎能听见远处柴房里熬药的火星子溅开的声音。
众人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们的方向，可还没来得及瞧见那位素衣的姑娘的时候，就瞧见了她拂袖而去的背影。
只剩杨晧一个人站在太阳底下，愣愣地停在原地，半晌才慢慢觉察出那炽热的阳光正慢慢炙烤着他。
他回过神来，转头朝院子里的人先斥了一句：
“看什么看，干你们的活。”
下面的人连忙低头干活，半分也不敢再耽搁。
杨晧见到处都没了唐婴宁的影子，只能一个人眼巴巴地回到了草垛上，继续孤零零待着。
他个大男人，自然没觉得有什么羞怯的。只不过这为什么跟李恪猜测的那般不一样？按照那个桃花仙所说的，像婴宁这样的大家闺秀被他拦住去路，定然是会因为羞愤而不敢声张的。
若不是为了让她多留一会儿，他何至于除此下策？
杨晧想起来上一次在梨园的时候，唐婴宁愤而离开他屋子里的时候，是那般孤高倔强。这次怎么会如此大胆？
他偷偷坐直了身子，见四下没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仿佛还能触及方才她那朱唇温温凉凉的触感。
可是杨晧陡然想起来，她方才亲自己之前，还说什么？
对，她说希望他帮自己毁了这桩姻缘。
前两天他才知道唐婴宁去年便与忠肃侯荆楚昭定下了婚约，整宿地睡不着觉。可他竟不知道，唐婴宁其实是不喜欢荆楚昭的？
杨晧陡然领悟了过来，立刻有些心潮澎湃。他猛然起身从草垛上跳下去，闯进了药堂之中寻找唐婴宁的踪迹。
等他找到唐婴宁的时候，她正坐在一方矮矮的小方几旁边，眼神有些迷离。
方才她写的方子请老大夫看了，老先生先是惊诧于她写方子的本事，而后又委婉地否定了。原来她手里拿的方子，早在几个月前便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医提出来过。
最开始的时候这方子还算有效，可后来那时疫竟渐渐产生了抗性，对于病重的患者竟无丝毫用处。
于是这好方子也就这样失了作用，被人摈弃。
唐婴宁有些沮丧，再怎么试图凝神也不行了。再加上她昨夜通宵看书，到了下午终于坚持不住，索性靠在一边睡了过去。
杨晧见她睡熟，也不忍心打搅，不由地放缓了步子打算坐到她对面去，就这么等着她醒来。
外头的光线隔了两层窗子，已然变得薄了许多。柔和的光晕洒在她脸上，衬的肌肤洁白，朱唇更娇艳欲滴。
杨晧的喉结艰难地吞咽了片刻，转过脸去不再看。
自然而然地，他的视线聚集在桌案上几章字迹端正的宣纸上面。
他轻轻取过一份看，只见上面尽是一些中草药。有些他听过，有些却从未听过。至于那些草药凑在一起有何功效，他更是全然不知。
这是一间小小的耳房，摆设了座椅、桌案之后便略显局促。
坐得久了，杨晧便感觉有些伸不开腿脚，可他又想在这儿等着唐婴宁醒来，硬是等得双腿发麻才不得不站起来。
可没想到发麻的腿像是抽筋一般难受，尽管他强忍着，却仍然造出了些许细微的声响，将唐婴宁惊醒了。
看见杨晧和自己单独在耳房里，唐婴宁不由地往后挪了几寸，带着些许警惕道：
“殿下在这儿做什么？”
杨晧揉了揉自己的腿，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生涩道：
“我方才听了你的话，想来问问你，是不是真的不愿嫁进忠肃侯府？”
唐婴宁哑然，想起自己方才情急的确说了这么一句。
可是现在想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后悔的，除了自己方才鬼使神差地在杨晧脸上落下的那一吻。
现在想起来，似乎有些太过于突兀了。
她有些窘迫地垂下头来，轻声道：
“唐门家事，让殿下见笑了。
我二妹倾慕忠肃侯已久，两人私相授受，我这才说出那样不体面的话。”
杨晧凝滞了片刻，不由地抬头打量着她。
只见她眉宇尚未有愁容，一双眸子仍然清亮，全然不像是带着怨恨的模样。
更多的是释然，甚至是冷漠。
杨晧一时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犹豫了片刻，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别人。他一横心，觉得不如将自己这几日心中所想全都和盘托出，也不显得虚假：
“那你不如考虑考虑我？”
唐婴宁不知道他会说出这么一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追根溯源，方才是她主动提出想要解除婚约的意愿，又怎么怪得了别人？
只是一想起那温热气息扑面而来的时候，她那一刹那所想的竟然是逃。她不讨厌杨晧这个人。对于前世里见过寥寥数次的荆楚昭，她也没有多余的情分。
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样看似一往情深的话有些抵触。
或许是因为那年她偷跑出自己的山庄，在漫山遍野的梨花树下遇见荆楚昭的时候，他眼中所带的光芒与杨晧太相似了。
惊艳，温柔，欢喜。
可到头来呢？
冷漠，疏离，背叛。
一段感情还尚未真正开始，与之相守的诺言便潦草结束。
她怎么能不怕呢？
只是对于杨晧，她心中始终存留着一丝柔软。
因为唐婴宁直到杨晧是大孟的战神，他镇守西域多年，多次击退大夏妄图吞并西域门户的企图，年纪轻轻便已然是战功赫赫的英雄。
对于这样的人物，她就算是拒绝，也绝不会像是对荆楚昭那般冷漠决绝。
“天下芳草遍地，殿下又是这般人物，实在不必如此。
方才是婴宁唐突了，殿下恕罪。”
杨晧并没有生气，反而掀袍轻轻落座于地，与她平视着问：
“难道你还要嫁给荆楚昭？”
唐婴宁低下头来，坦然道：
“不。”
“那你可有心仪之人？”
唐婴宁摇了摇头：
“没有。”
杨晧的神情终于轻松了下来，不由地露出些许笑意道：
“既然如此，为何偏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么多天，你从未拒绝过我在你身边出现，说明你并不讨厌我。
等你和荆楚昭的婚约接触，自然这天下男子都有追求你的权利，你又何必急着否定我？”
他笑容肆意而热烈，唐婴宁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或许在这之前她还可以欺骗自己，找出一万个理由躲避杨晧。
只是就像他所说的那样，自己似乎从未厌烦过他出现在自己身边。
倘若是这样，她又为什么偏偏要将他赶走呢？
唐婴宁沉默了片刻，终于肯轻声开口道：
“臣女暂时无心此事，还请殿下见谅。”
杨晧似乎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我知你在为瘟疫的事情辛苦，只是从今以后有我在，你大可少些辛劳。”
她似乎没想到杨晧会这样说，微微愣怔了片刻没有说话。除了赵姨娘之外，他还是第一个明确表示支持自己的人。唐婴宁有些动容，半晌才躬身道：
“多谢殿下。”
就在屋里的气氛逐渐和暖下来的时候，外面却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柳白匆匆而来了。
她见到杨晧在场，不由地有些吃惊。只是事情过于紧急，她也顾不得许多，焦急地向唐婴宁禀道：
“大小姐，侯爷回府了，听说发了好大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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