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一场只得了第十名，第二场得了第五名，第三场得了第四名，第四场得了第三名，虽然这里面有第一、第二场名次较高者未参加后来几场的原因，但总的来说，你的考试成绩是在进步。”在法源寺不大的寄居客房里，陆监生拿着苏子辰出了考场后重新默写出来的文章点评道。“究其原因，不是你的文字一下子有了长进，而是你的心境变了，从初上考场的患得患失，到后来胸有成竹，乃至最后一场恣意飞扬。”
陆监生开始还和颜悦色，但说到恣意飞扬几个字时脸色已是铁青：“你且仔细看看你写的是写什么，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跳脱，要是换成一位老成的县官，只怕是批你个狂狷，把你直落到县试最后一名，哪还会给你本场第三，县试第五的名次，想来之所以能让你进了县试前十，还是家世起来作用。”
原则上只要第一场过了，后面不要出现忘了避讳等重大疏漏，主持考试的知县是不会黜落考生的，但要一个好的名次是不可能的，但这显然并不是陆监生教训苏子辰的真正原因：“可是苏家的家世能在县试中起重要，但未必在府试中还能起作用。”
明白了吧，陆监生事先为什么让苏子辰专心应县试，等县试过来之后才重新回来接受府试的特训，理由很简单，陆监生知道苏子辰县试必过，但却不认为府试中还会有人卖苏家的面子，毕竟苏家只不过是正四品世管佐领，要想影响主持顺天府试的顺天府丞----同为正四品----这一层级，只怕是力有不逮，非得有更强力的人士打招呼才是。
不过，苏家即便能搬出这样的强力人士为苏子辰向顺天府打这个招呼，也未必真会这么做----这样的用了便少的人情直接用在为苏子辰谋官上不好吗？非得用在对苏子辰前途来说并非十分重要的蒙童府试上，那苏家长辈得多缺心眼啊！
听话听音，拥有另一时空乡官记忆的苏子辰明显听懂了陆监生的画外音，知道对方是为他好的苏子辰并没有像中二少年一样顶撞自己的塾师，只是冷静的应道：“先生说的是，是苏宬觉得县试不过尔尔，所以后来有些大意了，请先生放心，府试时苏宬一定沉心静意，循中庸之道，收敛笔锋，作中平正和之文章。”
陆监生叹息一声，抚了抚苏子辰的肩膀：“好孩子，真是聪慧啊，先生我三科不第，这才醒悟过来文字不可太过激昂的道理，可惜已经晚了，身子骨已经不成了，最后一场还被人从考场里抬出来，就此止步了，没曾想到你这一点就透，好，先生也不也多说你什么，府试前这几日，你两天一来，每次来做四书题、五经题各一道，另外打坐依旧继续，另外，你且回家问问，能不能收拢几份目下这位顺天府丞的旧文章，先生帮你看看，能不能找出府丞大人喜欢的文字样式来，你照着揣摩就是······”
收集现任顺天府丞写过的八股文章，这个要求让苏子辰有些挠头了，须知道，去年年底，本尊的舅舅喜塔腊·裕禄已经去热河当兵备道了，苏家在京城里的关系不说全都断了线，但至少有一小半是没办法直接联系了，那剩下的一多半里大部分又跟荣禄有关，但要扯着赏戴头品顶戴、神机营管理大臣、镶蓝旗蒙古副都统的虎皮去做这件事，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
怎么办？矛盾上交呗，谁让本尊现在才十三岁呢，遇到问题不找家长又找谁呢？
果然，听苏子辰这么一汇报，瓜尔佳氏的脸上就露出了几分难做：“这位陆先生的要求可真不简单，怎么说他好呢，偏偏又是为了宸儿好。”
喜塔腊氏眼珠一转，倒是有了一番计较：“额涅，这事不如讨教一下对门白家太太吧。”
之前白家整日介在瓜尔佳氏、喜塔腊氏面前献殷勤，所以瓜尔佳氏最终提携了白家一把，让白家男主人进了一回荣禄家的门，结果看在瓜尔佳氏的面子上，荣禄帮始终在理藩院王会清吏司员外郎任上挪不动步的白家男主人挑了个外差，现在已经是正五品某直隶州的知州了，虽然官只升了一级，但能来钱不是，白家对此也是心满意足了。
常言道，媳妇娶过门媒人丢过墙，但白家还指望着继续通过喜塔腊氏抱紧荣禄的大腿，因此并没有翻脸不认人，反而来的更勤了，而且白家这边虽然没有什么高官显贵的关系，但亲戚朋友中六七品的倒是一抓一大把呢，可别小看了这些六七品，官不大能量都不小，故此，苏家的难题，未必白家就解决不了。
瓜尔佳氏深以为然，于是便请对面白家太太上面一叙，在聊天唠嗑中把陆监生的要求一提，白家太太当即就表态，愿回去提苏子辰想想办法······
真是蛇有蛇路鼠有鼠道，没两天白家太太过来向瓜尔佳氏报告：“老太太，事情已经办妥了，明日里就能把东西送到府上。”
瓜尔佳氏赶忙问道：“花销了多少，说个数，总不能让你贴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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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只花了一顿席面的钱。”白家太太解释道。“这不巧了嘛，我娘家兄弟有个在礼部当堂子尉，听说有这事，便请了仪制（清吏）司的几位笔帖式、经承喝了顿酒，请他们帮个忙，这不，消息已经来了，那位大人当年中式的朱卷已经找到了，明日里便能送来。”
“真是让你费心了。”事情当然没有白家太太说的那么简单，但人家摆明了不要钱，要人情，总不见让人把东西退回去，所以瓜尔佳氏只好先口头感谢两句，不过感谢的话才说出口，她有想到了什么。“东西是原件嘛？”听到确认的答案，瓜尔佳氏眉头紧锁。“这万一有哪处破损了，还不好交代呢。”
白家太太却笑道：“没事，那东西丢在库里又没人看，真要是损坏了，只要书皮还在就成，里面随便塞点什么，报个虫吃鼠咬，难不成还真有人去查吗······”
白家太太忙道：“用不着，用不着，其实没花多少钱，才请了一桌席面，一两银子而已。”
“真的就只花了一两？”瓜尔佳氏一脸的狐疑，是的，哪怕对方张嘴要五十两、一百两，都没什么关系，只要宝贝孙子能府试过关、脸上有笑容就行，但不要钱，那就是要人情了，人情可是无价的，对景的时候未必能还的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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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监生开始还和颜悦色，但说到恣意飞扬几个字时脸色已是铁青：“你且仔细看看你写的是写什么，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跳脱，要是换成一位老成的县官，只怕是批你个狂狷，把你直落到县试最后一名，哪还会给你本场第三，县试第五的名次，想来之所以能让你进了县试前十，还是家世起来作用。”
原则上只要第一场过了，后面不要出现忘了避讳等重大疏漏，主持考试的知县是不会黜落考生的，但要一个好的名次是不可能的，但这显然并不是陆监生教训苏子辰的真正原因：“可是苏家的家世能在县试中起重要，但未必在府试中还能起作用。”
明白了吧，陆监生事先为什么让苏子辰专心应县试，等县试过来之后才重新回来接受府试的特训，理由很简单，陆监生知道苏子辰县试必过，但却不认为府试中还会有人卖苏家的面子，毕竟苏家只不过是正四品世管佐领，要想影响主持顺天府试的顺天府丞----同为正四品----这一层级，只怕是力有不逮，非得有更强力的人士打招呼才是。
不过，苏家即便能搬出这样的强力人士为苏子辰向顺天府打这个招呼，也未必真会这么做----这样的用了便少的人情直接用在为苏子辰谋官上不好吗？非得用在对苏子辰前途来说并非十分重要的蒙童府试上，那苏家长辈得多缺心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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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监生叹息一声，抚了抚苏子辰的肩膀：“好孩子，真是聪慧啊，先生我三科不第，这才醒悟过来文字不可太过激昂的道理，可惜已经晚了，身子骨已经不成了，最后一场还被人从考场里抬出来，就此止步了，没曾想到你这一点就透，好，先生也不也多说你什么，府试前这几日，你两天一来，每次来做四书题、五经题各一道，另外打坐依旧继续，另外，你且回家问问，能不能收拢几份目下这位顺天府丞的旧文章，先生帮你看看，能不能找出府丞大人喜欢的文字样式来，你照着揣摩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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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塔腊氏眼珠一转，倒是有了一番计较：“额涅，这事不如讨教一下对门白家太太吧。”
之前白家整日介在瓜尔佳氏、喜塔腊氏面前献殷勤，所以瓜尔佳氏最终提携了白家一把，让白家男主人进了一回荣禄家的门，结果看在瓜尔佳氏的面子上，荣禄帮始终在理藩院王会清吏司员外郎任上挪不动步的白家男主人挑了个外差，现在已经是正五品某直隶州的知州了，虽然官只升了一级，但能来钱不是，白家对此也是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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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让你费心了。”事情当然没有白家太太说的那么简单，但人家摆明了不要钱，要人情，总不见让人把东西退回去，所以瓜尔佳氏只好先口头感谢两句，不过感谢的话才说出口，她有想到了什么。“东西是原件嘛？”听到确认的答案，瓜尔佳氏眉头紧锁。“这万一有哪处破损了，还不好交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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