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来龙去脉（四）
虽然史蒂夫他那贫瘠的大脑不能很快意识到旁白所讲的每一句话背后更深刻的含义——但显然他可以当一个合格的捧哏。
“你去干什么了？”
“我去劝齐马放弃他那可笑的想法了。过去已经过去了，既然不能挽回什么，为什么不即使止损，迈向未来呢？”
史蒂夫打断了旁白：“我说旁白，我和凯莉不是已经劝过齐马了吗？当时你不在场啊！你不是说你之前去的那个宇宙的齐马已经死了吗？”
“听我说完，史蒂夫。”
旁白的声音突然变得非常冷静，就像海卫一的表面一样冷——这个太阳系中最寒冷的天体，因为它较高的反射率，它只吸收来自跨越遥远距离已经很微弱的太阳光的很少一部分的能量。
如果你去海卫一上漫步，你甚至能看到凝固成块的二氧化碳、甲烷甚至是氮气。
“史蒂夫，我几乎劝说了所有的齐马。”
“所有的齐马？”
史蒂夫先是一愣，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旁白刚刚究竟说了什么。
“所有的齐马？！”
史蒂夫大喊道，他的眼睛瞪的圆圆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身体看上去就像是触了电一样，突然僵住了。
“当然，”旁白又重复了一遍那个词，“所有的、全部的——齐马。”
他紧接着继续说下去：“话说你不会以为我会因为一个人的，甚至都算不上人的机器的死亡而感到悲伤吧！史蒂夫？”
史蒂夫有些恼羞成怒，他赶忙反驳，试图挽回一些自己的颜面：“你不是承认齐马已经像一个——是一个比人类本身还像人类的机器人了吗？”
旁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无视了史蒂夫继续说道：
“你知道在我得知齐马的结局以后，我是怎么想的吗？”
“你想去其他平行宇宙看看？”
“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史蒂夫！”旁白对着史蒂夫大声喊道，“没有什么是旁白办不到的！”
旁白把这句话重复了好几遍，在史蒂夫看来，他好像是想借此来摆脱一种无力和沮丧的感觉。
“但我什么也没改变！”旁白使劲抓着自己的头发，把位于头顶那几束尖尖的银白色头发揪在一起。
“这毫无道理！这根本就不科学！”
史蒂夫担忧的看着旁白，旁白是不是疯了？我也没把他怎么样啊！
史蒂夫陷入了混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旁白突然冷静了下来，他不再歇斯底里，而是迟缓的，像做慢动作一样慢慢坐下来。
“除非……”
“除非什么？”
旁白若无其事地把话题转回去：“史蒂夫，我去了无数个齐马世界的平行宇宙，希望改变齐马走向自我终结的未来。”
史蒂夫很快就忽略了之前旁白刚刚的奇怪举动，因为，旁白真实的把他的经历告诉了他——测谎仪没有报警。
“在知道齐马的未来以后，你知道的，因为我们现在的宇宙齐马还没走到那一步，所以我打算去其他平行宇宙劝劝齐马放弃他原来的想法。”
“这我知道，你刚刚说过了，齐马都拒绝了你？”史蒂夫问道。
“对，”旁白有些沮丧的摇摇头，“没有一次例外，我去了1142个齐马开揭幕式的那一段时间的宇宙，所有事情的导向都只有一个——齐马的自我毁灭。”
在旁白刚刚知道齐马的揭幕式是他的自我终结后。
正如他说的那样——他对齐马的举动不屑一顾，觉得那真的是一个蠢到家的想法。
“但谁不会犯傻呢？史蒂夫，哪怕是我，不也有时候坚持做了一些不太符合所谓的大众常理的事情吗？”
那个时候，旁白觉得只是齐马钻进了死胡同，这几乎是每一个艺术家的通病，而且他觉得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很容易修正的错误，而且刚好自己可以阻止这一点——毕竟，当一个伟大的人走进绝路后，总需要有人帮他一把。
如果你回到过去，发现爱因斯坦没有进专利局，不喜欢物理，你难道不会想尽办法引导他走上能做出更大贡献的道路吗？
旁白就是那么想的，他无法容忍一个他承认的，哪怕是曾经承认的伟大艺术家走向一种本不应该的走的绝路。
“但无论我怎么做，都无法阻止这一点！”
旁白尝试过很多做法——
他一开始只是黑进齐马的邀请程序，然后跟随凯莉一起去见齐马，并且试图说服他。
“我尝试了至少一千遍！压根劝不了他！他就是想回他那该死的、不存在的家！”
然后旁白觉得可能是时空位置距离结果太近了——
齐马那时已经决定自我毁灭了，所以他开始前往揭幕式还没宣布地点的时候。
旁白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所谓的时间对他来说，是最廉价的东西。
“有一次我甚至觉得自己快要成功了，”旁白语气变得有些沉闷，“通过模拟技术，我一遍遍修改电脑里齐马的思维模型，然后，齐马推迟自我毁灭的时间也越变越长——从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最后一直到他的自然崩解。”
“那你不是成功了吗？”史蒂夫觉得很奇怪，按照旁白刚刚说的，旁白不是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吗？
“我也一度以为自己成功了，”旁白叹了口气，“我甚至开始运用模因技术在各个齐马的平行宇宙散播这种劝说思维影像来改变齐马原本的轨迹，知道遇上了那个齐马。”
“那个齐马？”
在ASJ-C-000173号齐马平行宇宙，因为操作上的误差，史蒂夫一直跳到了齐马开始寻找自己的起源的那段时间。
“是啊，那时我又玩心大发了，”旁白自嘲道，“我自认为一切已经万无一失，毕竟那时我甚至可以说自己比齐马更了解他本身，我已经成功劝说了几百个齐马，自然觉得这个齐马当然也会成功。”
“你失败了？”史蒂夫问道，接着他又说：“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一个失败很正常吧！你不还成功了那么多次吗？”
“哼，是啊，只要我想，我甚至可以继续成功下去，这要把那次失败放进思维模型里，以后遇上那种情况，齐马也会在模因技术的劝说下放弃自我毁灭。”
其实当时旁白快要成功了，但在他陪伴了齐马经历了那趟几百年的寻找齐马真相的冒险以后，他和齐马——起码是那个齐马，成为了朋友。
在齐马沉重地与旁白倾诉，告诉他自己做了一个沉重的选择以后，旁白选择告诉了他真相和未来。
旁白说到这里，声音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缅怀的情绪。
“当齐马向我展示他的过去——那个游泳池时；向我托付，写下他的故事告诉整个银河系的所有人时；向我倾诉他自己的困惑和苦恼时。”
旁白顿了顿，他埋下头。
“我永远记得，在看到那个我看了无数次的齐马蓝泳池后，我第一次改变了主意。”
旁白停止了他的劝说，“我告诉了他我做的一切。”
“然后呢？”
旁白丢给史蒂夫一个盒子，他不想在回忆那一段记忆，他对史蒂夫说：
“你自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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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干什么了？”
“我去劝齐马放弃他那可笑的想法了。过去已经过去了，既然不能挽回什么，为什么不即使止损，迈向未来呢？”
史蒂夫打断了旁白：“我说旁白，我和凯莉不是已经劝过齐马了吗？当时你不在场啊！你不是说你之前去的那个宇宙的齐马已经死了吗？”
“听我说完，史蒂夫。”
旁白的声音突然变得非常冷静，就像海卫一的表面一样冷——这个太阳系中最寒冷的天体，因为它较高的反射率，它只吸收来自跨越遥远距离已经很微弱的太阳光的很少一部分的能量。
如果你去海卫一上漫步，你甚至能看到凝固成块的二氧化碳、甲烷甚至是氮气。
“史蒂夫，我几乎劝说了所有的齐马。”
“所有的齐马？”
史蒂夫先是一愣，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旁白刚刚究竟说了什么。
“所有的齐马？！”
史蒂夫大喊道，他的眼睛瞪的圆圆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身体看上去就像是触了电一样，突然僵住了。
“当然，”旁白又重复了一遍那个词，“所有的、全部的——齐马。”
他紧接着继续说下去：“话说你不会以为我会因为一个人的，甚至都算不上人的机器的死亡而感到悲伤吧！史蒂夫？”
史蒂夫有些恼羞成怒，他赶忙反驳，试图挽回一些自己的颜面：“你不是承认齐马已经像一个——是一个比人类本身还像人类的机器人了吗？”
旁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无视了史蒂夫继续说道：
“你知道在我得知齐马的结局以后，我是怎么想的吗？”
“你想去其他平行宇宙看看？”
“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史蒂夫！”旁白对着史蒂夫大声喊道，“没有什么是旁白办不到的！”
旁白把这句话重复了好几遍，在史蒂夫看来，他好像是想借此来摆脱一种无力和沮丧的感觉。
“但我什么也没改变！”旁白使劲抓着自己的头发，把位于头顶那几束尖尖的银白色头发揪在一起。
“这毫无道理！这根本就不科学！”
史蒂夫担忧的看着旁白，旁白是不是疯了？我也没把他怎么样啊！
史蒂夫陷入了混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旁白突然冷静了下来，他不再歇斯底里，而是迟缓的，像做慢动作一样慢慢坐下来。
“除非……”
“除非什么？”
旁白若无其事地把话题转回去：“史蒂夫，我去了无数个齐马世界的平行宇宙，希望改变齐马走向自我终结的未来。”
史蒂夫很快就忽略了之前旁白刚刚的奇怪举动，因为，旁白真实的把他的经历告诉了他——测谎仪没有报警。
“在知道齐马的未来以后，你知道的，因为我们现在的宇宙齐马还没走到那一步，所以我打算去其他平行宇宙劝劝齐马放弃他原来的想法。”
“这我知道，你刚刚说过了，齐马都拒绝了你？”史蒂夫问道。
“对，”旁白有些沮丧的摇摇头，“没有一次例外，我去了1142个齐马开揭幕式的那一段时间的宇宙，所有事情的导向都只有一个——齐马的自我毁灭。”
在旁白刚刚知道齐马的揭幕式是他的自我终结后。
正如他说的那样——他对齐马的举动不屑一顾，觉得那真的是一个蠢到家的想法。
“但谁不会犯傻呢？史蒂夫，哪怕是我，不也有时候坚持做了一些不太符合所谓的大众常理的事情吗？”
那个时候，旁白觉得只是齐马钻进了死胡同，这几乎是每一个艺术家的通病，而且他觉得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很容易修正的错误，而且刚好自己可以阻止这一点——毕竟，当一个伟大的人走进绝路后，总需要有人帮他一把。
如果你回到过去，发现爱因斯坦没有进专利局，不喜欢物理，你难道不会想尽办法引导他走上能做出更大贡献的道路吗？
旁白就是那么想的，他无法容忍一个他承认的，哪怕是曾经承认的伟大艺术家走向一种本不应该的走的绝路。
“但无论我怎么做，都无法阻止这一点！”
旁白尝试过很多做法——
他一开始只是黑进齐马的邀请程序，然后跟随凯莉一起去见齐马，并且试图说服他。
“我尝试了至少一千遍！压根劝不了他！他就是想回他那该死的、不存在的家！”
然后旁白觉得可能是时空位置距离结果太近了——
齐马那时已经决定自我毁灭了，所以他开始前往揭幕式还没宣布地点的时候。
旁白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所谓的时间对他来说，是最廉价的东西。
“有一次我甚至觉得自己快要成功了，”旁白语气变得有些沉闷，“通过模拟技术，我一遍遍修改电脑里齐马的思维模型，然后，齐马推迟自我毁灭的时间也越变越长——从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最后一直到他的自然崩解。”
“那你不是成功了吗？”史蒂夫觉得很奇怪，按照旁白刚刚说的，旁白不是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吗？
“我也一度以为自己成功了，”旁白叹了口气，“我甚至开始运用模因技术在各个齐马的平行宇宙散播这种劝说思维影像来改变齐马原本的轨迹，知道遇上了那个齐马。”
“那个齐马？”
在ASJ-C-000173号齐马平行宇宙，因为操作上的误差，史蒂夫一直跳到了齐马开始寻找自己的起源的那段时间。
“是啊，那时我又玩心大发了，”旁白自嘲道，“我自认为一切已经万无一失，毕竟那时我甚至可以说自己比齐马更了解他本身，我已经成功劝说了几百个齐马，自然觉得这个齐马当然也会成功。”
“你失败了？”史蒂夫问道，接着他又说：“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一个失败很正常吧！你不还成功了那么多次吗？”
“哼，是啊，只要我想，我甚至可以继续成功下去，这要把那次失败放进思维模型里，以后遇上那种情况，齐马也会在模因技术的劝说下放弃自我毁灭。”
其实当时旁白快要成功了，但在他陪伴了齐马经历了那趟几百年的寻找齐马真相的冒险以后，他和齐马——起码是那个齐马，成为了朋友。
在齐马沉重地与旁白倾诉，告诉他自己做了一个沉重的选择以后，旁白选择告诉了他真相和未来。
旁白说到这里，声音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缅怀的情绪。
“当齐马向我展示他的过去——那个游泳池时；向我托付，写下他的故事告诉整个银河系的所有人时；向我倾诉他自己的困惑和苦恼时。”
旁白顿了顿，他埋下头。
“我永远记得，在看到那个我看了无数次的齐马蓝泳池后，我第一次改变了主意。”
旁白停止了他的劝说，“我告诉了他我做的一切。”
“然后呢？”
旁白丢给史蒂夫一个盒子，他不想在回忆那一段记忆，他对史蒂夫说：
“你自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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