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离/他这位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正陷在难言的愧疚里_黑月光受害者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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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离/他这位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正陷在难言的愧疚里

  他的声音太过细荏,像花瓣碾碎后牵出的白丝,但足够裴言和巫奚听得一清二楚。

  ——那个最不愿思及的答案浮出水面。薄辞雪的精神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他变成了一个会怕会痛的稚童,属于成人的那一部分连根拔走,剩下了大片大片的荒芜。荒得像一片歌舞升平的陵墓。

  极度的痛苦让裴言连话都讲不出来,只能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最终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了宫殿之中。

  窗外,大雪纷飞。湿冷的风乱撼着窗棂,发出嚎叫般的哀声。

  乌发美人将自己蜷成一团,陷在漫长的应激里。他肉眼可见地发着抖,用尽全力抱紧那只沉重冰冷的搪瓷娃娃,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得救。

  但显然是不可能的。

  巫奚默不作声地站起身,示意守在周围的宫人们离开,亲自将重重帷帐一层一层放下。许是封闭的环境给了床上的美人一点安全感,他渐渐从应激里缓了过来,身体的战栗也没那么明显了。巫奚坐在他身边,轻拍着他细削的脊背,像在安慰一个被欺负了的小孩:“别怕,他走了。”

  乌发美人慢慢抬起一张湿润的脸,血迹将他的唇角弄得脏脏的,像一只受伤的幼雁。巫奚用湿润的丝绢将他的脸擦干净,动作极轻,仿佛重一点点就会要了他的命。

  太卜身上没有那种冰冷尖锐的金属气息,取而代之的是很淡的草木香,闻着让人感觉很舒服。他看着状态略微稳定下来的薄辞雪,低声询问:“为什么他让你那么害怕?”

  没有回答。巫奚并不急迫,但他知道,有些卡在咽间的利刺一定要拔出来,否则伤处会红肿溃烂,不治而死。

  良久,乌发美人终于小声说:“因为会痛。”

  “……就像所有骨头都被腐蚀掉的那种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意料之外的答案。巫奚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不对,神色微变:“为什么会这么痛?”

  薄辞雪不吭声了。他垂着头,十根细削的手指紧紧扣在搪瓷娃娃上,椭圆形的指甲泛着半透明的淡青色。淡色的嘴唇颤抖了几下,带起微弱的气流。

  巫奚紧紧盯着他的嘴唇,从上面读到六个字:这是我的惩罚。

  华丽柔软的地毯在怪风的吹拂下折起一角,露出阴冷的背面。巫奚的背后浸出凉意,心脏沉到了谷底。他在宫中有耳目,知道裴言没有对薄辞雪施以酷刑,那将“惩罚”加之于他的人又会是谁呢?

  他刹那间心念电转,面上却没有显露分毫。大约觉得太卜是一个可以信任的对象,薄辞雪绷紧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虚脱地靠在对方的手臂上,小声地抱怨:“他还骂我,说一些很讨厌的话。”

  巫奚拢了拢他乌黑秀丽的长发,哄道:“那下一次我们骂回来,好不好?”

  薄辞雪轻微地咬了一下下唇,似是在考虑可行性。想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有些难过地说:“不要。他说的是对的。”

  巫奚哑然,一句否认的话尚未出口,乌发美人忽然如梦初醒地直起身。他紧张地托起手心的娃娃,自责地问:“刚刚没控制好力气,是不是弄痛你了?”

  娃娃当然不会说话。它仰着头,睁着眼,脸庞上画着无辜的困惑。过了一会儿,几滴热热的水珠滴落在了上面,空荡荡的内壳里发出闷闷的回响。

  乌发美人慌忙将它的表面擦干净,将繁复华丽的锦被一推,赤着脚就要往地上跑。巫奚连忙拉住他,问:“陛下要去哪?”

  “我要去拿阿言的蛐蛐罐……”乌发美人被他拉住,眼圈很红,伤心道:“我把他弄痛了,他不理我了。”

  巫奚的胸口堵得难受,但有些话只适合在心里说,流到嘴边就太蠢了。所以他还是温柔地笑笑,安抚道:“那是因为阿言累了,已经睡着了。陛下喝了药也睡下吧,不要多想,明早起来我帮陛下劝劝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薄辞雪很乖地“哦”了一声。他爬到床头那一侧,塌下腰,将搪瓷娃娃的脑袋放在枕头上,轻手轻脚地掖好被子:“原来阿言你是困了,那阿言晚安。”

  两条细棱棱的小腿被他压在身下,白袴子里露出一截霜雪般的脚踝。脚踝上缀着一枚金铃,在他的动作间晃出簌簌的铃声。

  巫奚看得喘不过气,胸口上像压了一块千钧之重的巨石。他走到帐外,从宫人手中接过一碗熬得乌黑的药,试了试温度后端了过去:“陛下,药已经好了。”

  帐中药气四溢,苦得乌发美人眉头紧皱。他眼中还带着半干的泪水,汪汪的,很委屈的样子。巫奚忽然想起,之前薄辞雪喝药时表情从来没有任何变化,好像喝的不是一碗苦到极致的中药,而是平常喝的茶水一般。

  ……原来也是装作若无其事,硬逼着自己喝下去的吗。

  薄辞雪好不容易做足了心理建设,试试探探地决定喝第一口,药碗却被拿走了。太卜对他笑笑,柔声问:“这药苦口,我去拿些蜜饯来好吗?”

  他快步从帐中离开,掩掉了暗紫眼瞳里稍纵即逝的湿红。只是等他回到帐中之时,床上的人已经睡熟了。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并排躺在枕头上,姿势颇为齐整。红烛昏昏,罗帐长垂,让他莫名有了种关于洞房的联想。

  巫奚修长的指骨蜷了蜷,忍下将那只娃娃扔出去的冲动。他看了眼一旁满满当当的药碗,叹了口气,端着它退了出去。

  裴言流着泪被赶出了弭蝉居,头一次哭得如此狼狈。眼泪顺着面庞流下去,大滴大滴地落入雪地,将雪地烫出了一个个小小的凹坑。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想,不在乎会不会有人觉得他是个疯子,可惜唯一在乎的如今再在乎也没有用了。

  他当然不想走,也放不下心,可又回不去。他最爱的人看见他就怕得快要死掉,他实在无法再回去惹他伤心。他知道,他的陛下也知道,他们彻底回不去了。

  时间将他利落地腰斩开来,前面那截已经远远甩脱出去,摔在了溅满尘土的地面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言踉踉跄跄地走了一路,一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离开了皇宫,来到了那夜发生情事的地方。寒风已经将除夕时残存的香气尽数卷走,室内也被清扫过,什么也没有了。

  他忽然慌乱起来,迫切地想要寻找一些薄辞雪曾经存在过的证据,将整理好的室内翻得乱七八糟。但东宫失了一次火,旧年的皇宗学也已拆掉重建,他自己的军营里也尽是这些年打仗时攒下的一些兵戈法器,早就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裴言不信邪地打开一个又一个暗格,动静终于引来了今夜值守的将领。叶赫真拧着眉打开房门,只见一贯矜贵傲慢的主帅坐在一堆凌乱的物件里,眼眶通红,鬓角带冰。他攥紧的拳头收了收,用生涩的腔调问:“裴兄,你怎么了?”

  裴言安静下来。他偏过脸,表情平静,眼中却燃烧着不正常的癫狂:“……你有没有见过一些……与当今有关的物件?”

  叶赫真愣住了。

  ——私藏宫中之物乃大不敬,论律当抓去天牢,不过他造反都造了,也不差这一条。问题是,他知道自己的好兄弟裴言有一个难以忘怀的心上人,而除夕的种种已经向他表明那个神秘的心上人正是当今圣上。

  但草原人生性豪爽仗义,叶赫真并不想欺骗自己的兄弟。于是在裴言灼灼的目光下,他点了点头:“嗯,见过。我这里就有一样。”

  裴言狂喜,接近狂乱的头脑完全不想叶赫真为什么会留着这等物件。他踢开一地散乱的杂物,急迫地问:“在哪里?”

  叶赫真犹豫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了一把短剑。那剑与他浑身上下的风格颇为不搭,上面嵌满珠宝,竟是一把装饰性的用剑。

  裴言愣了一会,眼眶渐渐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苗山之铤,羊头之钢。知名前代,咸自谓丽且美,曾不如君剑良绮难忘。

  那是薄辞雪无数赏赐中的一件,他仓皇出逃之时无暇带上,大约在抄家之后流落到了外面。他的陛下曾亲手将这把剑为他佩在身上,他也曾单膝跪下,指天许下提携玉龙为君死的誓言。

  但事实的最后,他亲手将他的陛下逼疯了。

  叶赫真很担忧自己哭得要死要活的好兄弟,也很担忧那把佩剑的命运。他蹲下身,扒拉了一下不知神智是否清醒的裴言,问道:“今晚你这是怎么了?”

  裴言没有立刻回答。像是经过了一番极其痛的内心挣扎,他才哑着嗓子回道:“……我做错事了。”

  “什么都被我搞砸了……我不能再去见他了……”流不尽的情绪一泄二下,从滞胀了七年的壶口喷涌而出。裴言咬着牙,每个字都在发颤:“我现在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叶赫真沉默不语。裴言当然知道这位四肢发达的小狼王不太可能给自己想出个办法,也没报什么希望。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位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正陷在深深的愧疚里。

  ……他好像要对不起自己的好兄弟了。叶赫真想。

  听到裴言那句话后,他竟感到了一种隐蔽而又难言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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