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12_流俗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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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C12

  姜迎灯没有和梁净词聊过姜兆林。

  或者说,他们从没有提起过彼此的家事,比起还能唠一唠男友和前任的室友,她跟梁净词的关系看起来却更是浅显。只是停留在吃穿用的层面上,像是互相之间没有值得深耕与共享的故事。

  姜兆林从前也没有和姜迎灯提过梁净词口中那些重要的恩情。她不知道他们有哪般交情。

  他守口如瓶,她想说又不敢。

  他们之间有着鲜明界限,不是真兄妹,也没到无话不说的份儿上。

  于是即便慢慢熟络起来,也话题寥寥。

  还在折返的路上,姜迎灯想起什么,对他说:“我爸爸之前给我写信了,他在信里夸你呢。”

  梁净词有些好奇:“夸我什么。”

  “夸你像……钱。”

  “什么钱?”

  “古代人用的铜钱。”

  梁净词听得一知半解,略一思索,笑了一笑,而后问她:“还说了什么?”

  姜迎灯为这亲昵起来的片刻光景欢乐地晃了两下腿,闻言,又止住了动作。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姜迎灯垂下羞赧的眉眼,脑袋看似没精打采地搭在他的肩头。

  梁净词以为她没听见:“嗯?”

  她说:“没有了,就是夸了你两句。”

  梁净词便没再问。

  过会儿,他说:“我妈请你去云亭山吃斋饭。”

  “邀请……我吗?”姜迎灯不禁吃惊地直起脊背,问道,“你妈妈在山上呀?”

  梁净词:“她在寺里修禅。”

  “不工作吗?”

  “退休了。”

  她讶然,梁净词是独子,父母顶天也就五十多岁,喃喃说出口:“这么年轻。”

  没要他回答的意思,但过了会儿,梁净词向她解释道:“因为生病。”

  “她是……出、出家了吗?”不论什么病,都是苦难的一环,因而她这个问题问得有那么几分稚嫩与小心。

  梁净词被逗笑,懒懒淡淡地说:“走出红尘,四大皆空。逍遥得多。”

  姜迎灯看着他。

  有些话题不消多问,从对方口中也能判断出几分,他和她讲来讲去都是母亲,凸显得父亲的位置像是个空缺,在他的生活轨迹里下落不明。

  聪明人会领悟,有问题。

  姜迎灯识趣地不去探听。

  她灵敏,梁净词也聪明。有一些话要问出口,即便再怎么假装漫不经心,越界的意图也耳目昭彰了。

  尽管她对他的家庭确实有那么几分好奇。

  正好到了他车前,梁净词把人放下。姜迎灯松了松腿,坐进车厢里。

  他一同坐进来,没着急开车,说道:“想赚钱,可以理解,但是得找正经的工作。现在外面骗子多,燕城这地方鱼龙混杂,我在这儿这么多年,也不敢说哪儿是绝对安全的。夜不归宿很危险。

  “况且什么年纪的人就干什么年纪的事儿,你现在尽量以学习为主。找工作、挣钱,顺其自然就好,不必强求。”

  他说着,点了点迎灯腿上的护肤品:“谨记:要什么有什么,不缺那两个子儿,用不着这么卖命。”

  “明不明白。”

  梁净词讲话慢慢悠悠,声音也温和,并没太大的压迫感,好像是为了叫她听清他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苦口婆心。

  姜迎灯点了点头。

  她沉默地搓着手里包装袋的细绳,想说什么,但又没吭声。

  梁净词还在想有没有落了什么没交代的,他望着前面一片灰蒙蒙的夜空,缓慢思考。姜迎灯就窃窃瞄着那两根修长的指,在方向盘上轻轻点着。

  而后便听见他问:“家教还想不想试试?”

  她不假思索点头:“想的。”

  梁净词说:“前两天看见有个朋友在给他侄女招老师,改天帮你问问。”

  姜迎灯喜出望外:“嗯,不过你要跟人家说我没有经验。”

  梁净词不以为意地说:“这算什么事儿。”

  他的承诺让姜迎灯不由地扬了扬唇角。

  梁净词一边开车,忽又开口,讳莫如深地问了一句,“那天早晨那个男孩儿……”

  见他欲言又止,姜迎灯不解,昂起脑袋问:“什么?谁啊?”

  梁净词瞥她一眼,稍作形容:“眼睛不太大,皮肤有点儿黑。”

  姜迎灯恍然,那天梁净词送她去学校,见到了陈钊他们。她唇角微弯:“是我学长,陈钊。”

  “学长。”梁净词没什么意图地平平重复了一遍,嘴角掀起一个若有似无的轻嘲笑意,很快给出一句评价,“花蝴蝶似的,不靠谱。”

  平平淡淡,却又暗藏机锋的一句话。

  叫她交男友时,姿态那么随意。真有了疑似发展对象,又眼如明镜,替她挑拣了起来。

  还没见过他这样不留情地贬损过谁,为她评判他人,这古怪的破例让她隐隐察觉到、某些苗头正在他们二人之间滋长。

  姜迎灯面红耳涩,小声嘀咕:“我又不喜欢他。”

  梁净词有些收紧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缓缓释放开,“不喜欢么。”

  他挑一下眉梢,意味不明地说了句:“那就好。”

  姜迎灯不知道,梁净词的暧昧究竟是带有技巧,抑或是信手拈来。

  她看起来不像他的猎物,他看起来也明净得很,令人察觉不出意图。毕竟兄妹相称,对妹妹的适当关切也属于合理。

  一种可能,这人不交女友,于是有太多的情,到处散一散,又不往回收。

  就导致眼下局面,她往下跌,他好整以暇、不动声色。甚至浑然不觉自己在做什么。

  姜迎灯回去后,给那位找兼职的中介道了个歉,说明她明天不会再去。

  脚下泡着婶婶从江都千里迢迢寄来的蒲公英,筋骨的酸痛略有缓解。

  晚上她开着台灯看了会儿书,翻开一本工具书,姜迎灯才赫然发现,她在里面折了一张卷子。

  那一年,梁净词在她滑铁卢的分数旁边签下自己的名。

  是19岁的“梁净词”。他们口中的梁公子、梁二爷。

  这张突然出现的卷子又让她无心阅读,姜迎灯竟然就这么兴致勃勃看了会儿错题。

  书很小,导致试卷被叠成了片状,她用手指抚过那密密麻麻的凹痕,字迹已然浑浊。这一些井然的痕迹,随她辗转至今,藏着一腔情与苦,是被她揉皱的六个春秋。

  她说不喜欢陈钊。

  他说“那就好”。

  不受控制,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在她耳梢绕了一夜。

  那些昂贵的护肤品最终还是被摆在了姜迎灯的桌子上。

  她考虑过将他们变卖,但梁净词既然送了她,显然是不在意这一份钱,她真拿礼物换了钱,留着?花掉?也不像是体面之举。

  所以她还是用了。

  燕城快入秋,新生搞社团,如火如荼。姜迎灯陪室友去逛了一圈,最后在一个角落里没什么人气的“诗社”稍作逗留,是因为看到了折扇上的一首《芙蓉女儿诔》。

  她说:“我很喜欢晴雯。”

  在一旁打盹快睡着的社长猛的惊醒,她笑吟吟说:“学妹好眼光,要不要来我们社团看看?”

  迎灯问:“有什么好玩的吗?”

  “写诗、对诗、诗歌比赛,什么都玩儿,还能出诗集——你喜欢写诗吗?”

  姜迎灯略一沉吟,没给回答,问她:“会不会玩飞花令之类的?”

  社长笑说:“有啊,我们活动很丰富的!你喜欢飞花令,有雅兴,绝对的同道中人——来来来,签上你的名字。”她说着,热情递上报名表。

  姜迎灯被她拽得没辙,失笑一声,填上自己的姓名。

  这天傍晚,她在学校小吃街,本意是想买些水果,在一家米粉店门口看了会儿牌匾。五个字:无名缘米粉。

  姜迎灯尚在揣测这里的寓意,身旁一道清冽的男声响起:“无缘米粉?适合情侣来啊。”

  姜迎灯被逗笑,回眸一看,竟然是周暮辞,她指着牌子说:“是无名缘。你看漏了一个字。”

  “哦——”周暮辞眯起眼,讪笑说,“不好意思,我今天没戴眼镜。”

  正好两人独行,就在这无名缘拼了个桌。

  周暮辞这个人的长相清俊高冷,但个性倒是意外的开朗,他讲今天社团招新的收获,拿了一堆社团的广告纸,挨个翻给迎灯看。什么天文地理、话剧电影、音乐舞蹈,此人爱好极广,实在令人傻眼。

  姜迎灯默默吃粉,她心里憋了些好奇,等周暮辞给她介绍完,眼见话题要告一段落,姜迎灯假意漫不经心地开口问了句:“哎,你了不了解新传的双学位?”

  周暮辞问:“你想修吗?”

  “嗯,在了解。”

  “据说很水,你怎么不去修教育学部的?”

  姜迎灯顿了下,微笑说:“听说他们的老师很严格,我怕课业太重,顾此失彼。我还是适合水一点的。”

  周暮辞深以为然:“对,我师哥说教育学部的老师都是疯子,一共12门课让人选10门,每周读十篇英文文献,做归纳分析,crazy。”

  她笑起来。

  周暮辞又问:“你喜欢新闻,还是?”

  姜迎灯想了想:“算是吧。”

  “转专业来啊,还能跟我做同学。”

  她摇头:“我也挺喜欢文院的,转专业就算了。”

  如果说文学聊的是家乡和远方,那新闻谈的就是打破常规的动荡。姜迎灯是有些避世的个性,她不太喜欢靠近冲突与尖锐,还是依赖着舒适圈、停靠在她的温柔乡。

  但又不得不为自己开辟一条新路,更为合适、更为精彩的。

  周暮辞正要说什么,姜迎灯手机震了下。她拿出来看,很意外,是Augenstern这个联系人发来的。她说:小姑娘,你哥哥是梁净词?

  姜迎灯惊讶了十秒钟,斟酌着回:嗯对,你认识他啊?

  Augenstern: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要不要来我家一趟?我侄女还没找着老师。

  姜迎灯:我明天下午没有课,是面试吗?写作课?

  Augenstern:对,写作课。

  姜迎灯:好。

  Augenstern:我叫顾影。

  姜迎灯把这个名字输进备注一栏,顺便也告知对方自己的名字:姜迎灯。

  顾影:我知道。

  姜迎灯摩挲着手机,欲言又止地放下,不时又执起,问道:你跟我哥哥是朋友吗?

  顾影:他跟我弟关系好。

  姜迎灯:我知道了,谢谢。

  顾影:不客气[可爱]那明天见咯。

  姜迎灯:嗯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栗琰15瓶;车厘子自由5瓶;风吹幡动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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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险夏日》

  c大两朵高岭之花,一是舞蹈系梁湘晚,一是医学系谢忱。

  男生都想着法儿想抱得美人归。

  女生都争先恐后把月亮拉下神坛。

  传闻双方父母喜结连理,两人住在同一屋檐下,成为兄妹。

  兄弟急切前来来索要女神联系方式,谢忱散漫道:“没有,不熟。”

  同学让转交礼物,梁湘晚摇头:“你自己给吧,我和他都没怎么说过话。”

  家中书房,一封情书轻飘飘落在桌角,梁湘晚受人之托,代为转交给她的哥哥。

  书信落在桌上的瞬间,伴随她轻盈的一声:“后天生日,我要多请些男同学来助助兴。你不要待在家里可以吗,哥哥。”

  谢忱扬起一双冷淡的眼,说:“行,都请过来。”

  两天后,晦暗的深夜里。女孩脆弱的蝴蝶骨被抵在房间的墙上,唇角斑驳。

  一墙之隔,是沸反盈天的生日聚会。

  而她狂乱不稳的呼吸底下,是他侵略性十足的眼神。

  “给哥哥助兴。”

  狼藉的啤酒、被放逐的烟花、泛酸的青柠、坠落的霓虹。

  以及不开灯的卧室角落里,紧密纠缠的躯体。

  构成这个夏夜最后的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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