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_太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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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1章

  金光瑶和蓝涣同席而坐,特意与蓝涣坐得隔开了一拳左右的距离,就像是他们过去同榻而眠一样,这个距离正好,近一些会碰着蓝涣,远一些,又会显得疏远,对这样的分寸,金光瑶一向拿捏得极好,倒不是他不想靠近黑月亮,实际上黑月亮也是蓝涣,纵然性情不同,但对他的心是不变的,金光瑶认为应该一碗水端平了,毕竟黑月亮为了让他复活搞了不少事。

  只是金光瑶对黑月亮的自控力实在没有把握,他害怕如果凑得太近了,会引诱黑月亮露出原型,尤其是江澄就坐在他们隔桌。

   

  从前他们有时候谈公事谈得累了,便会睡在同一张榻上,金光瑶并没有像如今许多本子里写的那样,趁此机会,对蓝曦臣下迷药,或是拿邪曲迷惑蓝曦臣的神志,像个吸人精气的狐狸精似的,反而谨守分寸,一直和蓝曦臣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尽量不让自己的身体碰到蓝曦臣,不敢有半分逾越。

   

  因为修仙界总有些人背地里传他不干净,这反而使得他更为谨言慎行,矜持守礼,更何况他洞悉到蓝曦臣对他的喜爱,早已超出了兄长对待结义兄弟的应当。

   

  这份喜爱,起初让无所依凭,孤苦伶仃的孟瑶惊喜,在他人生中最惊险万端,大起大落的那几年,蓝曦臣对他表露出来的顾惜,犹如一道皎洁明亮的月光,照亮了他晦暗不明的前路,并且被他转化为在兰陵金氏一逞峥嵘的依仗。

   

   

  不得不说,人要成功,时运也很重要,牛子平给他批的命倒也不错,他的确是遇水化龙,没有蓝曦臣,孟瑶或许永远是孟瑶,不会变成金光瑶,遇到蓝曦臣的那一刻,他的命运便彻底转向了。

   

  是蓝曦臣造就了金光瑶。

   

  金光瑶起初尝到了甜头,食髓知味,便更加抓着蓝曦臣不放了,费劲了心思讨蓝曦臣的喜欢,胃口也渐渐地被养大了,野心如野草疯长,可凡事过犹不及,越往后走,从蓝曦臣那里得到的越多,金光瑶便越是感到惴惴不安,惶恐不已,他们两个人,蓝涣是糊涂的,他却是心如明镜,对蓝曦臣的感情,他根本无法回应,但又没法儿做到和蓝曦臣彻底断了,那于蓝曦臣和他,于金蓝两家的联盟关系,都将会是毁灭性的打击,这种进退不得的处境,在他做了仙督后,达到了巅峰,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该走这条歪路,蓝曦臣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帮他呢?蓝曦臣也是有欲求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金光瑶没做宗主的时候,二人各有掣肘,蓝曦臣不好总往金麟台跑,他们见面闲谈的次数尚且不算很多,此时仍有余地转圜,金光瑶却存着一种侥幸之心,迟迟下不了决心断了。

   

   

  直到在百凤山,子轩对大嫂表白的那一日。

   

   

  当时金光瑶站在露天的看台上,脸颊被午后的日头晒得微微发红了,还有些刺痛,他的肌肤生来便很好,随了母亲,不必拿名贵的花露药材养护,也滑腻白润,摸上去比女子还要细腻,但有一点,金光瑶不怎么经晒,在太阳下晒久了,脸颊会发红蜕皮,要过好一阵子才会好。

   

  金夫人带着江家小姐和金氏的一干女眷坐在黄绸华盖下,轻轻地摇着象牙扇子,悠然谈笑,金夫人说着说着,便瞟了他一眼,金光瑶连忙点头微笑,不能更妥帖了,心里却哀叹,金夫人这个妇人,当真比温若寒还要难伺候一百倍,至少温若寒没有刻意磋磨他,金夫人却拿到机会,便要讥刺他,一会儿说他伪装忠厚,一会儿又骂他贼眉鼠眼,金光瑶也闹不清,自己的模样到底是忠厚呢,还是猥琐,对金夫人,他只好能避着便避着。

   

   

  当时实在是热,金光瑶再热也不敢进去华盖下躲太阳,毕竟他的出身提不上嘴,进去了,生怕惹得一些女眷们不自在,又显得自己轻浮,不懂避让,于是他远离着女眷的座位,只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向阳处,忍着毒辣的日头。好在他自小苦惯了疼惯了,也并不怎么在意,心里头安慰自己,这个位置视野最好,方才金家的姐妹们让他给蓝曦臣扔花,他全都准确无误地给扔进蓝曦臣的箭筒里去了,顺便还夹带了自己的私货,算是假公济私了,好多人都喜欢蓝曦臣,他也喜欢,没什么好奇怪的,偶尔放纵一回,也未尝不可。

   

   

  金光瑶抱着手臂,在太阳下,眯着眼睛看着蓝曦臣骑马绕了一圈儿,让看台上的观众欣赏够了他的惊世容颜绝代风华,却并不去围猎争光,反而勒马转回,向着看台奔来,金光瑶还以为是蓝曦臣的围猎装备出了什么岔子,连忙奔下了看台,牵住了蓝曦臣座下白马的缰绳,蓝曦臣从马上翻身而下,问道:“我箭囊里头插满了花,这些毕竟都是心意,该放在哪里呢?”

   

   

  金光瑶微微一怔,腹诽道:“这人怎么忽然改性子了?你都能拿世家贵女赠送的汗巾垫在身下了,人家给你丢的花你还能当回事儿?进了林子里头,找个地方随意一扔不就好了?没话找话说,就你这点儿搭讪的手段,未免太幼稚了,还真是个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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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蓝曦臣的外表实在太出色了,出色到完全可以弥补他生涩的搭讪技巧,更加令人不能把他往坏处想。

   

   

  金光瑶自然猜到,蓝曦臣兴许是嫌热,不大想去围猎,想留在这里和他闲聊,听他说笑话,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了,围猎之前见了,也没说上几句话,金光瑶心想:“你和你弟弟怎么差这么多?让弟弟去干活儿,自己却在这里偷懒。”

   

   

  他也不戳破蓝曦臣,面上展颜一笑,十分配合地说道:“给我吧,我替二哥用丝萝包起来,回头交给你家门生,让他们带着回姑苏,插在花瓶中供二哥观赏可好?”他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清楚,蓝曦臣才不会在意花插在哪里,但该说的场面话,还是要说的,即便他和蓝曦臣再好,也不会不给蓝曦臣面子。

   

   

  蓝曦臣对金光瑶并无对旁人那般的客套,不知何时,他已经习惯了金光瑶为他做这做那,不得不说,金光瑶的周全和妥帖,让蓝曦臣很是喜欢,甚至是依恋,金光瑶的温柔熨帖,极大地抚慰了他在云深不知处被烧毁那晚,留下的疮伤,云深不知处即将重建,又有金光瑶这朵解语花陪伴,从家业到情感,蓝曦臣都正值春风得意之时,若说有什么小遗憾,便是金光瑶回到兰陵金氏以后,他们不能再像是射日之征时候那般,时常见面了。

   

  蓝涣每次和金光瑶分开,回到云深不知处,换了门生在身边,都会觉得有些怅然若失,蓝氏的门生并不能做到金光瑶那样,时时刻刻照应着他,记得他的每个喜恶,明明从前他是不会这样挑剔的。

   

  这种感觉,好像是偶然吃到了一颗莲子,觉得好吃极了,便又连续吃了好几颗,忽然不给吃了,便会觉得分外难受,所谓由奢入俭难,大约正是此理,修道之人再如此耽于享乐下去,容易堕落。

   

   

  清心寡欲,远离享乐的道理,蓝曦臣是懂的,面对金光瑶对他的殷勤态度,却仍然不由自主地颔首道:“好。”便将身上箭囊解下,递送了金光瑶,心想:“我便是想帮忙,也帮不上,就好像在云梦一般,想帮着他洗衣,反而把衣衫洗得破了,何必再给他添麻烦?”如此一想,便心安理得地让金光瑶帮他料理这些杂事了。

   

   

  金光瑶没有半分不耐,招来门生,将囊中花朵取出,细心用丝带捆好了,还打了漂亮的蝴蝶结,包裹在丝萝里,让门生拿去给蓝家的门生,顺便把蓝曦臣的白马牵走了,蓝曦臣在旁边儿看着金光瑶忙活,伸出手指,闲闲地抚摸着看台边用于装饰的金星雪浪花,丝毫没有要去参与围猎的意思。

   

   

  金光瑶忙完了,见蓝曦臣还没走,微微一笑,并不说话,笑眯眯地看着蓝曦臣拂花,他实在有些恶趣味,想听听蓝大公子的搭讪功力到底到几成,在仙门的各种场合,无论是清谈会还是花宴还是围猎,都不缺主动和蓝曦臣搭话的人,蓝曦臣大多数时候,只需微笑点头,金光瑶却偏偏起了戏弄他的心思,故意弄了个冷场。

   

   

  蓝曦臣摸了会儿花瓣,没等到金光瑶起头说话,收回了手,终于自己开口了,说道:“你不参与围猎吗?”他面上挂着温雅的微笑,不知为何,在金光瑶看来,却颇有几分窘迫之感,还有点儿可怜。

   

   

  金光瑶肚里不厚道地笑翻了过去,蓝曦臣能憋出这么一句话来,怕已经是极限了,金光瑶实在不忍心再为难蓝曦臣了,便接过蓝曦臣的话,说道:“二哥,你忘了么?这次围猎是我操办的,我得在这里看顾大局呀。”

   

   

  蓝曦臣清澈目光流转,如一泓清泉,沁人心脾,他抚摸着腰间的玉箫,说道:“那……我来帮你的忙吧。”

   

  金光瑶的脸给晒得红扑扑的,粉面桃腮,艳若桃李,他掏出薰过沉香的手帕,擦了擦额头和脖颈上的汗水,目不转睛地看着蓝曦臣那张仿佛永远都很纯洁的脸,心想:“人家都嫌我脏避着我,怎么你偏偏爱围着我打转呢?傻是不傻?”

   

   

  蓝曦臣见金光瑶又不说话了,眼神茫然了一会儿,又指着金光瑶的脸颊,说道:“你的脸似乎晒伤了,为何不到遮阳华盖下避着?”

   

   

  金光瑶淡笑道:“华盖下有许多女眷,我是男子,去了怕她们不自在,不如就在这里陪二哥说说话吧。”

   

  其实华盖下面也坐着许多世家子弟,只是金光瑶不想自讨没趣儿,便以此来搪塞罢了,蓝曦臣既然想让他陪着说话,金光瑶自然也不会拒绝,今日这场围猎,真正的意义何在,旁人或许不知,他却明白得很,蓝曦臣拿第几都无所谓,不如不要掺和这浑水了。

   

   

  自打蓝曦臣和他结拜以后,便上了金夫人的黑名单了,回头蓝曦臣若撞上了子轩和江家小姐,又让金夫人以为他们要截胡,毕竟蓝曦臣也没娶妻呢,基于这层考虑,金光瑶便决定这次纵容蓝曦臣一回。

   

   

  蓝曦臣神色舒缓下来,好似为自己不必再搜肠刮肚找话说松了口气,金光瑶将他神态变化瞧在眼中,不免有些自得,他是卑贱到尘土里了,但却能让蓝曦臣的情绪随着他而反复牵动,看台上那些矜持清高的世家贵女,有哪一个能像他这样,掌控修仙界最高处的月亮呢?

   

   

  他们在台下谈笑,台上许多人的目光都投射过来,夹杂着一些女修的窃窃私语:“我还等着看泽芜君猎回什么来呢?怎么亮个相便不动了呢?好没意思啊。”“泽芜君怎么还不动啊?是不是受伤了?”“咦?怎么这样啊?”“行了行了,看见了就成,没准儿是去帮敛芳尊的忙了。”

   

  议论声越来越大,蓝涣却置若罔闻,甚至不屑一顾,金光瑶却觉得有些不自在了,他从甜蜜中缓了过来,忽然觉得蓝涣的行为有些可怕,明明和他独处,是可以等到晚上的,可蓝涣却不愿意等,只晃了一圈儿,便晃到了他身边来,看似随心随性,实则急不可待,金光瑶瞬间便感到了隐隐的压迫。

   

  他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再这样发展,不能保证哪一天蓝曦臣会忽然开窍了,金光瑶自认只是一根杂草,蓝曦臣些微施舍他些雨露垂怜,他会长得更为茂盛,但若这位泽芜君大水漫灌,绝对是会把他活活淹死的,开窍的蓝曦臣不仅会把他这根杂草淹死,也会把自己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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