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多歧路3_太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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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多歧路3

  薛洋面对一张狰狞面目,血盆大口,只见大口中獠牙参差,牙尖上泛着赤红的血光,涎水顺着猩红的大舌头流淌下来,一股腥臭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差点儿没把薛洋熏晕过去,薛洋瞪大了野猫儿似的眼睛,脱口而出便是一声“我*!”

   

  若是寻常少年面对这么一张黑洞似的大嘴,必定当即会吓得六神无主,腿软如泥,但薛洋似乎生来就与旁人不同,他胆量奇大,又早早地独立谋生,虽然才十三岁,却已是身经百战的“老江湖”了,平日间在夔州市井与其他地痞无赖争抢地盘,打架斗殴乃是家常便饭,他打架的对手个个又凶又横,身上全都带着菜刀铁链棍棒之类的家伙,这些人可不会看他是小孩子便让着他,薛洋要是反应稍微慢一点儿,稍不注意便会给人削掉耳朵鼻子。

   

  再加上生来便与众不同,在伶仃湖夜夜与无数面貌丑恶缺胳膊断腿的鬼魂相伴,有了这段经历,对丑恶之物早已见怪不怪,乍然一见这张比自己脑袋还大一圈的巨口,震惊归震惊,心里却沉着冷静,全无恐惧。

   

  薛洋在摸爬滚打中,练就了丰富的临敌经验和快如野兽的反应,无赖之间,打架要想打赢了,力气大拳头硬并不是第一重要的,重要的是看谁更会躲,更会来阴的,在夔州论“躲字诀”,还没有人能比得过薛洋的,他如往常与比自己高壮许多的流氓殴斗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身子一歪,正好栽倒在地,耳边传来“铿铿”巨响,像是牢里的钉板合上的声音,不必说,自然是那两排钢牙合上的声音,若是他方才再慢一点儿,整个脑袋就要给咬下来了。

   

  薛洋手肘和脸颊重重磕在地上,地上许多尖锐的骨头渣子和碎石子刺进肉里,钻心疼痛席袭来,薛洋硬忍着一声不吭,眼睛瞧见面前是两只毛茸茸的巨爪,爪子快抵上他半张脸那么大了,黑色泛金光的毛发下尖锐利爪若隐若现。薛洋不及多想,一手撑地,连忙爬起,身子在地上灵活地滚了一圈,不仅不往后退,反而往这巨兽的两腿中间钻了进去。

   

   

  他年岁尚幼,又因为童稚之时过的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日子,身体较之同龄人显得更为瘦小,十三岁的年纪瞧着也就十一二岁,但身量小倒是没让薛洋吃半点儿亏,和人打架的时候,他总是仗着身体小,动作灵活,轻易便可钻进桌肚灶台之类的地方躲避,还摸索出一个杀招:“滚地刀”。

   

  所谓“滚地刀”就是打架之时,钻到人的胯下,用刀去割这人脚踝或是直接戳脚背,这招极为阴损又歹毒,别说是玄门仙首了,即便是市井混混也很少干这种事儿,一来,但凡要点儿脸皮的男子一般是做不出钻胯这样猥琐的动作的,至多也就是用用“撩阴腿”,二来,出来讨生活抢地盘的地痞混混多数都是成年男子,身量也不够小,除非是特别矮小的三寸丁儿,是钻不到人家的胯下。

   

   

  但薛洋是个没人教的野孩子,无所谓猥琐不猥琐的,脸皮是个什么玩意儿他更是不知道,也没人教他要脸,对他来说,只要能赢,用什么阴毒手段他都无所谓,更何况现在他面对的压根儿就不是个人,他跟人都不讲脸面,在禽兽面前还要个屁的脸皮?

  当下仗着身材瘦小,模仿四脚蛇的姿势,迅捷无比地钻进了巨兽的腹下,蹲起身子,双手握住屠狗刀,腰部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喝道:“孙子,吃爷爷一刀!”薛洋已经饿了两三天了,但在生死边缘,身躯竟然爆发出巨大的潜力,以腰部为轴心,整个人像个陀螺似地旋转,森冷的刀间在黑夜中划出一道眩目的银芒,只听得铮铮两声,眼前绽放两点金银交杂的火星子,晃得薛洋眼冒光斑,像是火石被擦燃了,跟着便是震耳欲聋的狂嚎,嚎声裂天震地,在深谷中层层荡开,如惊雷滚滚,四面山坡无数碎石簌簌而落,群鬼给这雷霆之吼震得从草木碑林中飞出,如惊弓之鸟,霎时间阴风阵阵,天上鬼影飘飘。

   

   

  薛洋感到双耳剧痛,双臂酸麻,虎口裂疼,方才自己倾尽全力的那一下,竟像是砍在极度坚硬的金石之上。

   

  头顶的腥臊黑毛抖动不停,显然怪兽是给他弄疼了,薛洋生性狡猾,又性情悍勇,极为歹毒,见似乎一击不成,眉头皱起,目露凶光,如同恶狼附体,瞬息之间灵机一动,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索性一不做二休,凌冽刀尖往上插去,要捅破这怪兽的肚子,薛洋刀剑猛刺,嚯嚯有声,刺入浓密如春草的黑毛中,将将触到实处,那怪兽似乎也通人性,忽然间便后足蹬地,高高跃起,躲过了这凶狠的一击。

   

   

  怪兽在寒月轻雾之下,一跳便跳出了约莫一丈远,落在一座高高隆起的坟包上,这怪兽虽然身躯庞大,动作却很轻灵敏捷,迅速转了个圈儿,正对着薛洋,低头舔舐自己的两只前足。

   

  夜里虽然光线昏茫,但薛洋在伶仃湖里头住得久了,练就了一双夜猫子眼,夜里也能看清东西,这时候他才完全看清了这是个什么玩意儿,这东西似狗非狗,似狮非狮,头大如斗,鼻头生得极大,面生褶皱,十分丑陋,双肩到地足有一人高,从头顶到下颌生着黑色鬃毛,泛着点点碎金,毛发浓密,几乎完全遮住了双眼,背脊宽阔,四肢健硕,这怪兽短粗的脖子上套着一圈犀牛皮制的项圈,颌下项圈上挂着一面圆形金牌,镶珠嵌玉,熠熠生辉,金牌上刻着个精美的纹路,看着像是一轮太阳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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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洋见了这金牌,想这玩意看着是有人养的,又寻思着:“这东西套着项圈儿,莫不是谁家养的狗子钻到这里来了?”

  但他觉着这东西又不像是狗子,反倒让他想起夔州城里头的石狮子,又不完全像,薛洋当时没怎么见过世面,不知道这怪兽其实也是只狗子,只不过是西北之地特有的巨獒,体型庞大,性情凶猛,经常被养来看家护院或是作为仙门世家的护家灵兽,这只獒是巨獒中最为凶悍的一种,被称为狮獒,神威凛凛,吼声如雷,连狮子见了也得绕着走,薛洋自小就住在夔州,从没离开过蜀中,自然是不认得这西北才有的獒犬。

   

  他又拿起刀一看,只见手中的屠狗刀已然惨不忍睹,刀边儿翻卷起伏如荷叶,刀锋上出现一个三寸来宽的豁口子,眼看除了刀尖儿还算完好,其他地方,竟是不能用了,薛洋不禁暗暗心惊:“这畜生,皮这么厚?”

   

  他往地上啐了一口,心头不免郁闷烦躁,暗道:“爷爷今儿是要折在这儿了?”

   

   

  忽觉脖颈上一凉,转脸一看,正好对上一张瘦如鬼魅,颧骨高耸的狐狸脸。正是方才那只三尾白狐,不知何时钻进了他的后领之中,两只前爪搭在他的脖颈处,整个身体都趴伏在薛洋的背后,瑟瑟发抖,像是把他当成了挡箭牌一般。

   

  薛洋最讨厌狐骚味儿,更何况这老狐狸精也没有话本里形容得那么美艳,当初自己见了她的庐山真面目,还失望了好一阵子,正想骂这死狐狸精黏上自己,对面那只狮獒却已然舔好了伤口,后足往后扒地蓄力,猛地一跃,裹挟着漫漫烟尘,茫茫骨灰,狂吠着往他这里扑将过来,薛洋又骂了声:“*”,再也顾不上那只黏着他的老狐狸,把手里的废刀往狮獒脸上扔了过去,脚底抹油,掉过头拔足便狂奔而去。

   

  薛洋自小便听说书先生时不时地念叨:“自古侠女出风尘,英雄每多屠狗辈”。

   

  他是想屠狗,但他不想做什么英雄,如果狗要来屠他,他也只能当丧家之犬,落荒而逃。

   

  薛洋投掷出的屠狗刀飞到巨獒面前,巨獒似乎受过训练,对此类刀兵丝毫不惧,一爪抬起,随意一扇,便将那屠狗刀打飞了,跟着重重落地,震得地上的狗尸齐齐抖了一抖,足下尘土飞扬,巨獒方才中了薛洋的暗算,极其愤怒,四足踏起,狂吠不止地对薛洋穷追不舍。

   

   

  薛洋只有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的巨獒,还没跑出几丈远,一道黑影子便遮住了他头顶的月光,跟着双肩一沉,整个人重重栽倒在地,那巨獒双足按住薛洋的肩膀,将他按住了地上,薛洋自然不甘就范,对生的渴望让他爆发出无限的潜能,张开嘴“啊”的大叫一声,叫声响彻云霄,又惊动了一大群鬼魅从草丛中飞出来,漫天乱飘,薛洋双手撑地,生生地在巨獒的泰山压顶之力下撑起了身子,跟着后脑勺往后一撞,正好撞在那巨獒柔软的鼻子上。

   

   

  巨獒浑身上下都覆盖着厚实的皮甲,但鼻子却很脆弱,薛洋听到了“喀啦”一声,这声音他在熟悉不过了,正是骨头碎裂的声音。薛洋的头骨似乎特别硬,他小时候偷烧饼,给烧饼铺子的老板用铁棍子敲过头,敲得头破血流,居然也没有死,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可能是铁做的也说不定。

  薛洋用自己的铁脑袋全力撞击的一下,顿时把那巨獒的鼻骨给撞断了,那巨獒吃痛,仰天“嗷呜”长啸,足下的力道立即松了,薛洋趁机甩开按在自己肩膀上的两只巨爪,翻过身子,一面想反客为主,一面想趁机压死背后死黏着他的白毛老狐狸,那白毛老狐狸却狡猾至极,薛洋一侧身,纤细的身子就像蛇一样,呲溜溜地从薛洋的腋下钻出来,滑到这少年的胸前。

   

   

  薛洋当然顾不上再管讨人厌的老狐狸,当务之急,是先甩了身上的狗东西,那巨獒的鼻子上淌下两行鲜血,正好滴在薛洋的苍白病态的脸颊上,它在薛洋这里连续吃瘪,本已万分愤怒,见了薛洋脸上的夺目红色,更是目露凶光,彻底陷入了疯癫,张开大口,要把薛洋的头颅咬得稀碎。

   

   

  薛洋等的就是这笨狗发疯,这狗嘴巴一张,他便抬起手,将一把东西丢进了巨獒的嘴里,那巨獒猝不及防,将那团东西尽数吃了进去,瞬间涕泪俱下,痛苦哀鸣,朝天狂吼,薛洋趁机爬出巨獒身下,却没有立即逃跑,又大着胆子,两只手往巨獒眼睛甩过去,手掌一开,甩出两团红色的粉末,扑在了巨獒的双眼,于此同时,三尾白狐狸屁股的从薛洋胸口挤出来,尾根处喷出一道黄绿色的尿液,正好打在巨獒的鼻子上。

  那巨獒更是痛苦,闭上眼睛,又狂吠了数声,将脸埋在地上,剐蹭不停,薛洋给巨獒吃的和甩到巨獒脸上的粉末,是他为了煮狗肉,从夔州酒楼里头带来的辣椒粉,方才他给这怪物压在身下,想着就算自己逃跑了,也会再次给这玩意儿追上,必需想法子彻底甩脱它才行,可薛洋身上唯一的家伙也没了,剩下的就是一堆做饭用的作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此招,趁着翻身的功夫,从腰间的布袋里掏出了两把混着盐巴花椒的辣椒粉,一把喂给这狗子吃,一把给它揉眼睛,叫这狗子尝尝什么是夔州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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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巨獒难受得满地打滚,薛洋想了想,还是往里躲安全,越往里走雾气越浓,那狗子越难寻着自己,便掉过头,铆足了力气,狂奔入伶仃湖极深处。

  有道是狗急跳墙,兔急咬人,羊急顶牛,人急生智。

   

  却说薛洋在生死边缘,千钧一发之际,陡然心生奇计,祭出夔州特产朝天椒粉,终于暂时甩脱了狮獒,一路往伶仃湖深处逃去,本来他已经饿得没剩多少气力了,但这种动辄要命的当口,薛洋忘记了饥饿,如同吃了虎狼之药,神威大振,浑身力气不断涌上来,支撑他两条腿狂奔不歇,一步抵得上平时两三步,比那只恶犬“黑旋风”奔跑得还快,这无休无止的劲儿头,堪比夸父逐日。

   

  耳边尽是鬼哭风啸,偶尔还伴随着一两声野猫的尖叫,薛洋也顾不上东西南北,只一个劲儿地往雾浓的地方钻,薛洋光顾着逃命,却没有留意到,随着自己深入伶仃湖腹地,鬼哭声和猫叫声渐渐地都消失了,他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精疲力竭,浑身虚脱,两条腿都没了知觉,仿佛不是自己的了,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一下子瘫坐在地,汗水淋漓,身上破破烂烂的葛衣都湿透了,贴在皮肤上,浑身上下的毛孔好似都被堵住了,顿感闷窒无比,薛洋心想:“老子今年准得起一身痱子,都是那死狗给害的,迟早把那死狗的狗皮扒了,做狗皮大衣。”

   

  四面漆黑不见五指,万籁俱寂,唯有薛洋粗重的喘息声,他脸上挂满了汗珠子,脸颊和手臂伤处给汗水浸泡过,皆疼得钻心,薛洋用湿漉漉的袖子擦擦脸上的汗,想扯开自己的衣襟散散热,手伸到脖颈处,却摸到一样温热的物件,毛茸茸的,却一点儿也不刺手,反而又滑又软,薛洋撇过眼,见自己肩膀上有两点黄豆大小的绿光,竟是一双小眼睛,正贼溜溜地盯着他望。

   

  薛洋不觉怔了一怔,顿了一会儿,才想过来,还有只老狐狸在自己衣襟里头兜着呢,放才他跑得匆忙,竟然忘了把这老狐狸拽**子扔掉,在他拼命奔逃的时候,这白毛老狐竟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他前胸挪到了他的脖子上,身躯圈起,三根狐狸尾巴如老藤缠树,紧紧缠绕着他的脖颈,薛洋又以夔州方言骂了句不堪入耳的脏话——他说怎么热呢,原来脖子上是套了个狐狸围脖,这白毛老狐狸真是贼精贼精的,怕躲在他衣兜里头半路上会掉出来,竟然自动缠上了他的脖子,这是赖上他了。

   

  薛洋小时候在街上讨饭的时候,每逢数九寒天,耳朵都会起冻疮,又疼又痒,每每望见城里的那些富户,脖子上带着紫貂或是狐狸皮做的围脖,都觉得无比羡慕,心想这自己将来要是发达了,也要弄个貂皮大衣穿着,狐狸围脖套着,再弄个镶金嵌玉的腰带一扣,要多暖和有多暖和,要多气派有多气派,如今他的愿望算是实现了一部分,可是薛洋半点儿也高兴不起来,第一,现在不是冬天,第二,这围脖的色儿实在太晦气了。

   

  薛洋可不是对小动物心存怜惜的人,他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哪儿有心思顾别的?当即张开手爪朝这三尾白狐的脖子抓了下去。

  薛洋从前没当流氓的时候,经常去夔州城外的青蒿地里头抓黑蛇晒成蛇干,卖给药铺子换钱,教他抓蛇的老乞丐告诉他,抓蛇就要抓七寸,他估摸着抓别的畜生也差不多,摁住脖子准没错,薛洋抓了不知道几百只蛇,手法磨炼得比毒蛇吐信还快,倏然这一下抓,快如闪电,又狠又准,透出远超年龄的凶悍与冷静,那老狐狸似乎给那来路不明的狮獒吓得不轻,还惊魂未定,饶是狡猾多端,也没想到薛洋这个半大的小孩儿会忽然来这一下,不及闪躲,便给薛洋捏住了脖子。

   

  薛洋把瘦不拉几的老狐狸从脖子上扯下来,直接给掼在地上,没好气地说道:“行了,别缠着老子了,老子又不是你爹,非得背着你,要不是你这畜生把那狗东西引来,老子能走这背字儿么?都是你把霉运过给老子的!滚滚滚!”

   

  他连说三个“滚”,撩起衣领子扇了扇风,平复了一下烦躁的心绪,心想:“老子不把这你老狐狸给勒死吃了,就算是老子做回善事,发扬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

   

  他虽然如此想着,可实际上心里也是门清儿,凭他是杀不死这三尾白狐狸的,让它“滚”实际上是给自己找台阶下呢。

   

  薛洋曾听一些懂小法术的木匠说过,狐狸这玩意儿,道行有多少,从尾巴的数量上就能瞧出来,一百年一根尾巴,如果那些木匠没有吹牛皮,这老狐狸有三根尾巴,便是有三百年的道行,那么它大约就是伶仃湖里头资历最老的畜生,即便是平日里最嚣张跋扈的“黑旋风”见了它也是毕恭毕敬的。

   

  三尾白狐狸每逢月圆之夜,都会爬到山坡上,蹲在一轮大大的月亮下面,吞吐一个金灿灿的内丹修炼,薛洋是晚上被尿憋醒了,起来小解的时候,发现这三尾白狐的存在的,头一次他没敢太靠近,看到一个伶仃的影子,两只耳朵大大的竖着,有三根尾巴,像是只白狐,薛洋听过美女狐狸精的传说,听说狐狸精虽然是狐狸身,却往往长了一张美女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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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洋来了兴致,特意等着月圆之夜守株待兔,蹲在墓碑后面偷瞧这白狐修炼,终于看见这白狐狸的正脸,可他却觉得真是失望透顶,心想红袖招的姑娘们说的没错,还是距离产生美,这三尾白狐长得实在和美艳搭不上边儿,尖嘴猴腮,颧骨又高,满脸皱纹,嘴巴都瘪了下去,牙齿似乎已经掉光了,就跟个小老太太似的,薛洋不管这三尾白狐狸是公的还是母的,索性背地里喊它“白姥姥”,白姥姥虽说长得丑,却着实有点儿真本事,薛洋曾经亲眼目睹过,一只大花狸跟在白姥姥后头进入伶仃湖,鬼使神差地忽然一头撞死在石碑上,脑袋给撞得稀碎,像碗豆腐脑,白姥姥蹲在狸猫的尸首旁边儿,伸出尖细的舌头,一点儿一点儿地把狸猫的脑浆给舔了吃了,想来是因为它的牙齿都掉光了,只能吃这种稀稀拉拉的食物。

   

  白姥姥经常用邪术诱惑一些别处的畜生进来自己撞碎脑袋,再享用脑浆,总之,白姥姥虽然看着可怜,却绝对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薛洋实在不敢把这老玩意儿留在身边儿,生怕万一白姥姥饿起来,引诱他去撞脑袋,虽说他的脑袋很硬,可也经不住石头撞,所以薛洋一甩掉狮獒,便急不可待地要把白姥姥赶走。

   

  白姥姥给薛洋掼在地上,“叽叽”叫了两声,好似是给掼得疼了,薛洋懒得理它,起身掉头快步离开,忽然一道白影子窜到自己面前,正是白姥姥,它在薛洋面前张开小嘴,喷出一团幽蓝的狐火,照亮了一人一狐身边三尺见方之处,狐火在白姥姥身前凝聚,形成一个拳头大的光球,悬浮于半空,像个小月亮,薛洋借着亮光,看见白姥姥蹲在地上,细细的爪子**湿润的黑泥地中,竟然勾画起什么来,定睛一望,白姥姥居然在写字儿,它写的字儿十分生疏幼稚,而且这里少一笔那里少一画的,全是别字儿,跟七岁稚童写的一样,但也够薛洋认清了,白姥姥写的是:“我的尿只能堵住他的鼻子一会儿,他迟早要追上来的,你没有我帮忙,会死。”

   

  薛洋挑挑眉毛,心想:“哎嘿,这老东西真成精儿了。”转瞬间又反应过来:那狗东西可别真是条狗子,狗鼻子是很灵的,方才白姥姥一泡尿正巧堵住了那狗东西的鼻子,等它缓过气儿来,嗅着味道追过来,那可真是大事不妙,薛洋神色大变,摸摸自己浑身上下,愣是没摸到把刀,甭说刀了,连根筷子都没有,这赤手空拳的,拿啥和那狗东西斗?还不如一头撞死在石碑上得了。

   

  薛洋还不想死,他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白姥姥身上,立即变了态度,蹲**子,笑眯眯地对白姥姥说:“姥姥,你不是会迷魂术么?迷得那狗子自己撞石碑不就得了?”

   

  白姥姥小爪子在泥地上抹了抹,把方才写的字给抹平了,又写道:“它是灵兽,身上有灵符加持,我奈它不能。”

   

  薛洋一想也是,要是白姥姥能自己解决那狗子,又何必缠着自己呢?他烦躁地抓抓脑袋,像只炸毛的猫,又问道:“那姥姥,咱们现在怎么办?我请它吃辣椒还好赔礼道歉,你可是请它喝尿了,我看它是不会原谅你了,没准儿已经在想着,自己正缺一条狐皮围脖儿了呢。”

   

  薛洋这种时候,还油嘴滑舌,白姥姥的大耳朵抖动一下,一双绿豆小眼眯起来,眉头皱起,嘴皮子掀起,露出空空的牙床,像是想龇牙咧嘴,但他又无牙可龇,委实滑稽,看得薛洋直想发笑,白姥姥似是忍无可忍了,又用爪子“刷刷刷刷刷”在地上多写了五个字:“老子是公的。”潦草的字迹显示出了白姥姥被错认公母的满腔愤怒。

   

  薛洋一看,噗嗤一笑,眨眨大眼睛,心想:“你是公是母和我有啥关系?你是公的,我就不能叫你姥姥了?我叫你姥姥是因为你长得像老太太。”

   

  他自然不会顶白姥姥的嘴,因为白姥姥毕竟比他年纪大将近三百岁,又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肯定有法子对付那狗东西,至少现在还不能和白姥姥撕破脸,等解决掉那只狗子,再拿白姥姥做狐皮围脖不迟。

   

  小流氓薛洋一下子变成了乖宝宝,满脸都是纯真,两只手搭在膝盖上,像只小狗子,可怜巴巴地道:“那……公公,咱们现在怎么办?”心想:“你个老太婆,要是没个主意,休怪老子拿你当诱饵。”

   

  白姥姥三根尾巴翘起来,爪子在地上写:“你跟我来。”然后便起身,四足着地,往浓雾更深处而去,那团狐火也悬在白姥姥头顶上,为他照亮前路,薛洋目前也没有别的法子,回头也是死,往前可能有条生路,他摸摸鼻子,直起身子,跟着白姥姥去往未知的所在。

   

  白姥姥带着薛洋七拐八拐的走了很远,薛洋感到地势渐低,浓雾中依稀可见白骨嶙峋,插在地上,随意一根肋骨也比他的个子都高,瞧骨头的形状像是鱼骨,又不完全像,似乎是某些巨兽的骸骨,薛洋寻思着,这些骸骨想必是当年伶仃湖中住着的妖怪,湖水干了,这些妖怪也就死了,薛洋还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伶仃湖上空好像是罩着把巨伞似的,从来不下雨,有时候夔州城里雨水如麻,沥沥而下,城中水淹过膝,伶仃湖这里却还滴水不落,此处长着的草木,全靠山坡上别处流淌下来的积水存活,越是往里走,越是干燥寸草不生,脚下的泥土越来越硬。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薛洋还没有到过这么远的地方,坚硬结块的泥土渐渐变成苍白的砂砾,四处也再没有鬼影子和野猫野耗子之类的生灵出没,他仿佛来到一片虚空地带,除了他和白姥姥,这里没有生命的迹象。

   

  前方的白姥姥忽然停下了,薛洋也跟着停下,白姥姥转过身子蹲下,小爪子在沙地上写:“前面有把古剑,剑有灵性,我不敢靠近,你自己去拔出剑来。”

   

  薛洋道:“你都不敢靠近,我就能拔出来了?”

   

  白姥姥又在地上写道:“我能感觉到,你不是常人,凡事皆有定数,也许今日的一切劫难,都是为了让古剑找到他命定的主人。”

   

  白姥姥这话像是神棍骗人总说的那些鬼话,薛洋不置可否,心想都到这里了,去看看也无妨,没多纠缠,便昂首挺胸往前去了。

  薛洋往前走了十几步路,白姥姥的狐火球离他越来越远,渐渐地成了一点星光,让他想起小时候母亲夜晚挑线刺绣借的那一点如豆灯光,虽然微小,却很温暖明亮。

   

   

  薛洋不免有些怔忪,好像正经做人的日子离他已经很远了,这几年自己除了批了张人皮,活得跟条野狗似的,所以方才看见黑旋风死了才会有些伤心吧?毕竟也是同类啊。

  娘亲的脸孔早已模糊不清,但小时候教他念书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时候母亲将他搂在怀里,一字一句地教他念:“人之初,性本善……”

   

  “人之初,性本善……”薛洋不自觉地跟着记忆中母亲的声音喃喃地念出这六个字,薛洋性情冷漠,平素从来不会想自己死掉的家人,但在疲惫饥饿交加之下,心防骤降,原本坚硬如铁石的心肠稍稍软化了一些,他自言自语,又觉自己好笑,都多大年纪了,竟还记得这等骗小孩儿的玩意儿。

   

   

  薛洋晃晃脑袋,让自己赶紧清醒过来,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感到自己被一股寒意所笼罩,四面迷雾重重,不辨南北东西,再往后看,白姥姥的狐火也消失了,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仿佛茫茫天地间,仅剩他一人耳,这种死一般的孤寂,几乎让他错觉自己是进了传说中的阴间地府。

   

  薛洋心里暗骂道:“老畜生忒狡猾了!竟然自己跑了!”心中不禁生出猜疑:“那老东西不是诓骗老子呢吧?是想把老子送给什么老妖怪吃了?”但转念又想:“白姥姥现下还指着老子去对付狗东西,一时半会儿应当不会要老子的命,将狐火熄灭了,是怕那狗子追来,远远地看见火光,寻觅到它的藏身之处,但这老妖怪手段太邪,若留着终究是心腹大患,等老子干掉了狗东西,再学那画本里太阳真君对付家臣的手段,来一出鸟尽弓藏,狗死狐烹,将老妖怪先掐死了,方才安心。”

   

  当下心中稍定,又往前摸索着走了几步,只觉自己阴风冷气拂面而来,遍体侵寒,冰冷刺骨,如同从甑中瞬间换入了一间巨大的冰窖之中,饶是薛洋正当年少,生龙活虎,身体强壮,火气旺盛,隆冬时节也能光着上身下河摸鱼吃,此时仍然冻得牙齿打颤,这股冷还不是寒风凛冽,吹面如刀,而是阴绵绵的,像是无数根牛毛小针,往人的毛孔里扎,再往骨头缝隙里头钻动游走,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薛洋却是个混不吝的,天不怕地不怕,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便没有停下的理儿,往前去还有一丝生机。

   

  薛洋在迷雾中走了一阵,手脚都快冻得麻了,忽见前方浮现一团黑雾,涌动不停,凑近了一看,依稀见黑雾中有道细细的红色光柱,像是剑的形状,那些黑气都是围着这光柱缭绕不歇的,一直往外涌流奔腾,但奔腾到几步开外又仿佛被什么力量扯住了,往回撤去,如此循环往复,如同潮汐一般,薛洋心想:“看来白姥姥没有骗老子,这应当就它告诉我的那把古剑。”

   

  薛洋寻思自己是给狮獒盯上了,再在迷雾中躲藏,即便躲过了狮獒鼻子的追踪,他又不是修仙的,能靠着喝露水过活,这方圆几里鸟不生蛋的,即便是想生啖夜耗子肉,那也寻不着活物,也就一个白姥姥能吃了,但薛洋想想白姥姥那瘦骨嶙峋的身子,就算把老东西身上那点儿肉全都剔出来,估摸着也没有三两,还不够他塞牙缝儿的,他六亲尽绝,也没有朋友,也根本没法儿指望谁来救他,除了自己,谁也不能依靠。

  薛洋虽饿得前胸贴后背,但脑子还算清醒,意识到如今自己正站在悬崖边缘,是穷途末路的处境了,要么活活饿死,要么给狗子吃了,除了抄家伙去和狗东西硬碰硬地拼命。

  要么就是他吃狗,要么就是狗吃他,没有第三条路可选了。

   

   

  他壮起胆气,大步流星地往黑雾走去,走到黑雾前三尺不到,只见黑气遮罩之中,确实藏着一柄长剑,长剑约莫一半部分插在坚硬的岩石中,通体漆黑如墨,周身泛着淡淡的红色光晕,借着红色的光晕,薛洋大致看清了长剑的轮廓,这长剑不知在这里插了多少年月,却丝毫不见锈蚀,薛洋心想:“这么个锅底灰似的玩意儿,也不知道在这儿闲了几多年,别可是个中看不用的,一拔便断了。”

   

  这时,古剑似乎感知到了薛洋对它的质疑,剑身忽然轻颤,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吟,黑气骤然消逝如烟,一道无形的剑气直冲斗牛,狂风大起,几乎将薛洋整个人给刮上天,薛洋觉得脚下虚浮,为避免被刮跑,情急之下,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危险不危险,双手伸出,用力握住了剑柄,令他大感不可思议的是,他的手一握住剑柄,躁动的古剑瞬间便安静了下来,原本悬浮于地面的双足也平稳着地。

   

  剑柄和剑身上的灰尘均被抖落,露出冷锐漆黑的剑锋,光亮如新,锐利的剑锋上闪烁点点银寒光芒,银光中血红的光晕若隐若现,如朵朵血红的曼珠沙华绽放,妖异又凄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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