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宠 第32节_宦宠沈茴裴徊光第一次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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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宠 第32节

  她再去悄悄拉了拉姐姐的袖子。

  沉月拍开她的手,没理她。

  拾星只好自己继续瞎琢磨……

  噢,她想到了!

  是因为皇后娘娘的长兄、大殿下的亲舅舅回来了啊!

  沈霆当年手中握了国中近半数的兵权,如今他归来,听说最近曾经的旧部踏破了沈家大门……

  ·

  沈茴迈进偏殿,宫婢屈膝行礼。俞湛也跟着一同行了宫中礼。

  沈茴缓步往里走,在罗汉榻上坐下。

  “娘娘觉得哪里不适?”

  沈茴一怔,惊讶地望过去:“俞大夫?”

  俞湛抬起头,露出一张年少的面孔。他抿唇而笑,年少俊逸的面容镀上一层如沐春风的温柔来。

  他穿着太医院的炭色长衫,沈茴竟是没有一眼将人认出来。在沈茴的印象里,俞湛总是穿着一身翠竹青衫,挺拔俊逸。

  俞湛走上前去,将诊搭放在榻上的木几上。

  “先前听说你快要进太医院了,还以为怎么也要年后才能见到你。没想到这样快。”沈茴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放在诊搭上,让他来诊脉。

  “既已入京,早一日与晚一日无甚区别。”俞湛待沉月为沈茴的腕上搭了帕子,才伸手为她诊脉。

  他手指搭在沈茴的脉上听了听脉,手还没收回来呢,先看了沈茴一眼。

  沈茴回望他,弯起眼睛来。

  她自小身体就是由俞湛的外祖父诊治调理,俞湛总是陪在他外祖父身边,后来他外祖父年岁大了,俞湛便顶替了他外祖父来为沈茴调理身体。

  她的身体情况,俞湛很是清楚。她有没有装病、有没有喝药,俞湛一探便知。

  俞湛收回手,道:“娘娘凤体日渐好转,只是切勿多思虑。臣给娘娘重新开一道方子,只服用一次即可。”

  “好。有劳俞太医了。”沈茴将称呼给改了,“京都与江南千里迢迢,此番俞太医进宫,远离故土,实在是……”

  沈茴歉意地望向俞湛。

  宫婢捧上笔墨纸砚,俞湛一边提笔写方子,一边说:“山河万里风光迥异。从江南至京都,这一路得益颇丰。人非草木落地生根,能行万里路观四时景乃至幸之事。”

  纸上款款落下俞湛飘逸的字迹。药方写完,俞湛提笔的手顿了顿,再落下几字——

  酸棠糖,三粒。

  从昭月宫出来,俞湛回到太医院没多久便出宫归家。刚入宫的年轻太医们,无不争取尽量给自己多排班。想着跟资深的老太医学本事、想着在贵人面前多露脸搏高升机会。排班之时,俞湛竟是将排班让出去许多,将机会给了旁人。

  同入宫的年轻太医感激他,他欣然成了太医院排班最少,最清闲的那一个无志之人。

  俞湛出了宫,等在宫门口的小厮急忙迎上去,一边替他拿了药箱,一边禀话:“张伯伯已大好了,虽说您嘱咐那药要服十四日,可老人家心疼钱,最后还是只拿了七日的药。”

  俞湛点点头,没说什么。

  那位老人家的病,若想去跟痊愈需要连续服药七日。可若他实话实说,老人家心疼钱只会拿三日的药。俞湛说十四日,老人家咬咬牙拿了七日的药,过了心里节俭的坎儿,也能治了那旧疾。

  俞湛走进小巷,进了一家外面瞧着简陋里面却人满为患的医馆。

  “俞大夫,您可算回来了!伢肚子疼得受不了,您给看看啊!”

  “俞大夫,俺家男人按照你说的方子吃了三回药了,咋还不见好哩?不不,俺不是不信任俞大夫,这不是想让您再给瞧瞧嘛。”

  “俞大夫……”

  俞湛穿过人群,往里面走。他从袖中取了糖块递给追着他跑的孩童,又拍了拍另一个妇人怀中啼哭的孩童。

  俞湛的外祖父一生钻研医学,医术精湛,在江南之地有神医之称。可俞湛并不像他外祖父那样一心苦研医术。

  外祖父斥责他:“元澄,莫要辜负自己的卓卓天赋!”

  “若能研

  得起死回生的医术,也不过医一人。苍生普众小病顽疾需要的医者并不需神医才能医。与医史留名相比,能医更多的病者,元澄心向往之,更义不容辞。”

  ·

  夕阳落下去,天色暗下时,又开始飘起细碎的雪花。

  沈茴坐在软塌上,怀里抱着个稍大些的暖手炉。她转过头,望了望博古架的方向。收回视线后,她将手中的暖手炉放下,让宫婢取了本书过来,打发时间地阅读着。

  只是,她才刚翻阅了一页,又忍不住朝博古架的方向望过去。

  沈茴有点犹豫今天晚上要不要穿过这博古架后面的暗道,往沧青阁去。若是今晚也过去了,当真是自搬进这昭月宫,每夜都过去了。那岂不是成了惯例?必须每天都过去了?

  她若不过去,又怕裴徊光穿过暗道,来她这里。

  灿珠端着暖茶走进来时,刚好看见沈茴望了一眼博古架的方向。她将暖茶放下,禀话:“娘娘,掌印今日下午出宫去了。马上要过年,胡蛮是要派人进奉的。掌印忙这事去了。许是要三五日才回来。”

  沈茴顿时松了口气。

  很快,她又想起一事,询问:“灿珠,你这样将掌印那边的事情一一告知与我,可会有麻烦?”灿珠愣了愣,心下一暖,才说:“娘娘体恤,沧青阁那边的事情,奴婢的确知道得便利些。可奴婢知晓的东西绝非什么机密。宫中旁的主子也有眼线能知晓。只不过奴婢知道的早些罢了。若当真是机密的事情,奴婢也不会知晓了。”

  沈茴想想也是,裴徊光这个人,若是不想让旁人知道的机密,宫婢哪里那么容易知晓。

  胡蛮进奉?裴徊光出宫?

  沈茴忽然想到裴徊光送出去的那封写着胡人文字的书信。她将手中的书放下,说:“走,我们去沧青阁。”

  “啊?”灿珠十分意外。不过她也没多问,赶忙给沈茴取了厚斗篷,执了灯跟着沈茴穿过暗道。

  到了沧青阁,顺岁看见沈茴过来愣了一下,才行礼禀话:“娘娘,掌印不在。”

  “那掌印可说过他不在时,本宫不能过来?”沈茴问。

  “不曾。”顺岁急忙摇头。

  沈茴笑着说:“本宫睡不着,去书阁翻翻书。”

  沈茴说的是实话。

  她有心想知道裴徊光与胡人的书信中写了什么,可偷盗书信必然不可能。若她自己能看懂胡人的文字呢?

  沧青阁六楼的书那样多。她要来瞧一瞧,有没有关于胡人文字的书。若有,那便学一学。

  到了六楼,沈茴在书橱密密麻麻的书册间一本本看过去,翻找着。底层的书册找完了,她从窗下推了梯子过来,提裙踩着木梯站高,去查看高处的书册。

  她找了许久,终于在西南角书橱最高层挨着屋顶的地方,找到了几本胡人文字的书册!她顿时一喜,也不下来,坐在木梯上翻阅着。

  第二日、第三日,她将昭月宫安排好,白日时便过来,日夜不歇地学胡人文字。

  夜深了。

  沈茴学得倦了,将书放在一旁,起身去窗前吹风醒醒发沉的脑袋。她不经意间一瞥,看见远处角房旁的两个人影。

  灿珠和王来。

  王来从角房出来,大步往外走。灿珠小跑着追出去,去拉王来的手。她使劲儿将人拽过来,踮起脚尖主动去吻王来。

  沈茴吓了一跳,在心里念一句“非礼勿视”,急匆匆转身重新回到木梯顶端坐下,捧了书继续读。

  沈茴慢慢拧了眉,走神了。

  她不懂为什么书册上将那事写的那样美。她被皇帝逼着亲眼目睹过,只觉得恶心。形势所迫,她主动去找裴徊光,以破身之法来破局,除了羞耻与难堪,带给她的只有疼。

  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甘之若饴?书上所言当真都是骗人的?

  她不懂。

  灿珠主动去吻王来的画面浮现眼前。

  沈茴疑惑地咬唇。

  口舌相缠的亲吻是什么滋味?不恶心吗?

  她没试过,她不清楚。

  第30章

  王来推开了灿珠,转身想走。

  灿珠红着眼睛质问:“所以人的确是你杀的?”

  王来没说话。

  “你现在怎么这样了呢?王来,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这样!在这宫里呆久了,真的善恶不辨了吗!你不能竟干些不积德的事情啊!”

  “积德?无根无后之人给谁积德?”王来笑了。他年少不大,才十七。五官端正又清秀,既伶俐又安静。只是此时他向来温和的眼睛,染上了一丝嗜血的异色。

  灿珠忽然就哭了,她哽咽地说:“给我积德不行吗?你不管我死活了吗?我早就和你绑在一起了。你捅了旁人多少刀子,那些刀子早晚要落在我身上。你不怕死,可你造的孽都会报应在我的身上!”

  她去拉王来的袖子,又一点点去攥他发颤的手。

  王来猛一闭眼,狠狠心:“那日后离我远一些。”

  灿珠还欲说什么,看见了裴徊光正往这边走。她一怔,不由松开了王来,略畏惧地向后退着,一直退到角房里。

  王来心下一惊,立刻跪下说话:“吵扰掌印,自请责罚。”

  他俯首磕头,连干爹也不叫,换了恭敬称呼。

  裴徊光垂眼睥着他,莫名其妙地问了句:“杀人是什么滋味?”

  王来跪在地上没动,心思转得飞快去揣摩如何回答,最后说:“胃中酸苦异常,十分不适。”

  “呵。”裴徊光略弯腰,“想成为咱家这样的人吗?”

  王来心中惊骇,几番犹豫,最后说了实话:“毕生所求!”

  “就这点追求。”裴徊光却轻嗤了一声,直起身来。

  王来茫然。这、这点追求?

  裴徊光又开口:“那丫头……”

  王来的心又立刻悬了起来,急喊了声:“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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