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耳朵。
元宝眼神古怪，小声嘀咕：“怎么跟个小傻子似的，声音倒怪好听。”
她站直身子，扫了眼自己简陋的卧房后又开始犯难。把人留下让他睡哪？虽说还小可始终是男子，总不能让他跟自己一个屋罢？眼下再收拾个屋子出来又麻烦。
元宝瞥了眼还盯着自己看的小傻子，白白嫩嫩的，让他在那灰尘扑扑的屋子睡一晚估计得哭一晚上。
元宝抬手指向自己的床，对面前不过她大腿高的小不点道：“你今晚便睡这里。”说完一顿，又加一句，“记得不要尿榻上。”
小男孩歪着脑袋，黑黝黝的瞳仁又大又圆，水亮水亮的，哪怕披着一身粗布都好看得紧，只是不知听没听懂。
让出自己卧房后元宝到隔壁屋随便铺了床草席便躺下歇息，屋外夜虫在叫着，白天的疲惫让她不一会便熟睡过去。
直到深夜，迷迷糊糊摸出屋外起夜，打着哈欠刚走两步余光不经意间扫见院子里站着个小小身影，嘴巴顿时合上，眯眼看过去。
“你在这做什么？”
此时本该在她房里头睡着的人正站在院子里头，仰着小脸眼睑半垂，身子被过大的旧衣全部裹住，只露出一颗脑袋，小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惨白。
他安静的一动不动，直到少女唤他时那半睁眼睛才完全睁开，原本漆黑黯淡的眸底瞬间光芒涌动，像是复活的玉雕一样，娇红的小嘴张了张，便要朝她走过去。
结果因为踩到过长的衣裳扑倒在了地上，本以为他会哭来着，结果却是见他保持跌倒的姿势，仰着小脑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像是知道她一定会过去把他扶起来。
元宝也确实是过去扶了，他身上几乎都是灰尘，显然不是一次摔的，她已经能想到他从房里头走出来一边走一边摔的场景。
“三更半夜你不睡觉跑出来做什么？”
元宝帮他拍去衣裳上的灰尘，暗叹小孩子可真能折腾，随意问的一句也没指望他答。
正想提溜他进屋呢，却见男孩突然抬起被长袖完全遮挡住的手，指向天边。
元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表情愈发古怪，“大晚上不睡就是出来看月亮？”
小男孩没有再应她，慢吞吞往她这边挪了点，小脸近乎小心翼翼的贴在她腿上，水莹莹的眼睛微微眯起。
元宝二话不说把他从地上提溜起来，给他送回房里头。
翌日，一早起来的元宝蒸了两个窝窝头，一个自己吃一个留给那个小的。
本来打算带着他出去问问村民知不知道是哪家来的亲戚，给人送回去，可她又没那么多时间，大把活等着干。想来想去还是让他先待家里头，等问到了再让人接他走。
“这个窝窝头你先吃着，桌上有水，晌午我会回来，不要乱跑也不要乱动屋里头的东西。”
交代完元宝匆匆出了门，留下男孩一人在院子里头。
小男孩双手还捧着少女塞给他的窝窝头，坐在一张差不多有他一般高的竹凳上，眼睛一直追随着少女的身影，直到院门关上好一会他才低头看自己手里的窝窝头。
事实上他现在根本不用进食。
小男孩盯着窝窝头看得入神，悬空的短腿轻轻晃动。
另一边，元宝正在地里锄草，一起的还有夏宜春和夏母，她抬眸看了眼不远处的夏母，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二婶您知道村里头近几日哪家来了亲戚吗？”
在元宝娘还活着那会两家关系好，亲近一点的就叫一声二婶。
夏母闻言停下手中的活儿抬头，撑着锄头想了想，“没有罢，我没听说，你问这干嘛？”
“......没，就想问问。”
“该是没有的，又不是什么重要日子，谁闲着没事往别村跑。”
元宝觉得有道理，又问：“那近段时间村里头可有添新户？”
“那更没有，村里都够挤了还添什么新户。”
元宝点头，若有所思。
一边的夏宜春见状挨过来，“你突然问这些做什么？”
这人向来对村里八卦小事不关心的。
元宝看了眼干活的夏母，低声道：“晚点跟你说。”
这事她暂时不想让夏母知道，毕竟突然多个孩子，哪来的也不知道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歇凉时两人来到树底下，知晓夏宜春嘴巴紧元宝也没有瞒着她，一五一十将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你是说在河蚌里边瞧见那孩子的？”夏宜春神情古怪。
“嗯，幸而提前一步发现他，差些便点着柴火了。”元宝还有些后怕。夏宜春沉默了会，“你说会不会是河蚌成精？”
元宝就不指望她能说出什么好提议，有些没好气的拍拍她肩膀，“你近日是不是又在看那些鬼话闲书，被二婶知晓又该骂你了。”
被毫不犹豫否决的夏宜春有点急，“我是说真的，上次我便觉得那河蚌邪乎的很，现在现身就是想吃你阳气！”
“......”
元宝实在没忍住给她一个白眼，拿起地上的锄头走出树荫继续干活。
晌午夏宜春坚持说要去她家看看，元宝倒没意见，就让她别张口闭口一个妖，那孩子看起来怪娇气，到时候惹哭了她可不管。
元宝刚进院子便被余光一抹花色惹得眼皮一跳，她身子僵住，待看清男孩脚下的活物时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眼见那小傻子见到她便想爬下竹凳，元宝大声制止：“别动！”
男孩手里还抓着今早给他的窝窝头，雪□□嫩的小手跟那褐黄色的窝窝头颜色对比反差极奇强烈，那原本想蹭下竹凳的动作因为少女的呵止而定住，又乖巧的坐好。
伏在他脚下的青花蛇在同一时间以极快的速度从泥墙的小洞溜了出去。
没有抓到蛇的元宝有点遗憾同时又有些后怕，幸好早一步回来，若不然这孩子被这种毒蛇咬一口怕是神仙都救不回来。
怎么最近家里老是见蛇，还是这种深山毒蛇。
元宝拿来一块石头堵住墙角那个小洞。
回过头便瞧见后面进门的夏宜春正直勾勾盯着那孩子看，元宝拍了拍手上的灰，朝男孩走去，“你怎么没吃？”
元宝指他手上的窝窝头。
小男孩仰头看着她，水莹莹的眼睛清澈的能一眼望到底，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窝窝头，而后两只手慢吞吞朝她的方向捧高，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花瓣一样的唇无声的张了又张。
发现自己依旧说不出话，男孩眼睛黯淡了些，眼皮无精打采的半垂。
元宝有点心软，“我已经吃过了，这个是给你的。”
“早上到现在没吃过东西你不饿吗？”
男孩抬眼，眼睛里依旧是亮亮的，他小屁股慢慢往竹凳边上蹭，似乎是想下地，元宝上前帮了他一把。
显旧的衣摆铺在地上，长袖在他细白的手肘处成堆，他伸手轻轻抓住她的裤腿，另一只手捏着窝窝头举高，似乎感觉这样距离少女的嘴还是太远了，他颤巍巍踮起不稳的小脚尖。
元宝没能领会他的好意，认为他是不是因为吃不惯这种粗粮所以才不肯吃。
她扭头看向那边还在发呆的人，“宜春，你帮我再去打听一下村里头有没有哪家不见小孩子的？”
夏宜春呆滞的目光从男孩身上移到她身上，带着十分的怀疑，“你觉得这孩子会是村里头的？”
元宝扫了眼男孩娇嫩精致的脸庞，无言抿唇。
她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就像被人强塞了个麻烦，而她不知道应该要如何应对这个麻烦才好。
无奈之下她只能求助于自己唯一的好友，“那该怎么办？”
“把他丢回河里！”
这句话夏宜春几乎是下意识吐出，来之前她还没敢十分肯定，如今瞧见她更是认定这就是那个河蚌成精！瞧瞧那张小脸，可不就是为了勾引女人而长的。
再长大点怕是没有女人能逃出他手掌心。
“宜春——”元宝皱眉。
夏宜春知道她是什么性子的人，脸一垮，“要不然呢，你要养他吗？”
养他？
元宝看了眼仍举着窝窝头眼含希冀的男孩，摇摇头，“我没那能力养他。”
“那便是了，干脆把他放到村子外头，他爱去哪去哪。”
反正别在她们村里祸害就成，夏宜春坚定这孩子就是个妖精。
元宝听得眉头直皱，心里不赞同她的话，一个孩子，还是一个男孩，这要是遇上歹人那便算是毁了，况且村子附近还经常有人伢子出没。
裤腿被轻扯了一下，元宝低头，男孩眼睛天生便似含水一般，湿漉漉的，手因为举太久的缘故轻微颤抖，嫩红的嘴张张合合，过分秀气的眉头微拧，抓着她裤腿的小手也愈来愈紧。
像是极度想表达，却又如何努力都无法说出口。
就在元宝以为他又要失望时，男孩垫起脚尖，颤巍巍将窝窝头举到最高，雪白的小脸上眼睛似有阳光照入般，波光闪烁。
“吃......”
他艰难的吐出一个字，细软的声音比春雨后露出的笋尖还要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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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宝眼神古怪，小声嘀咕：“怎么跟个小傻子似的，声音倒怪好听。”
她站直身子，扫了眼自己简陋的卧房后又开始犯难。把人留下让他睡哪？虽说还小可始终是男子，总不能让他跟自己一个屋罢？眼下再收拾个屋子出来又麻烦。
元宝瞥了眼还盯着自己看的小傻子，白白嫩嫩的，让他在那灰尘扑扑的屋子睡一晚估计得哭一晚上。
元宝抬手指向自己的床，对面前不过她大腿高的小不点道：“你今晚便睡这里。”说完一顿，又加一句，“记得不要尿榻上。”
小男孩歪着脑袋，黑黝黝的瞳仁又大又圆，水亮水亮的，哪怕披着一身粗布都好看得紧，只是不知听没听懂。
让出自己卧房后元宝到隔壁屋随便铺了床草席便躺下歇息，屋外夜虫在叫着，白天的疲惫让她不一会便熟睡过去。
直到深夜，迷迷糊糊摸出屋外起夜，打着哈欠刚走两步余光不经意间扫见院子里站着个小小身影，嘴巴顿时合上，眯眼看过去。
“你在这做什么？”
此时本该在她房里头睡着的人正站在院子里头，仰着小脸眼睑半垂，身子被过大的旧衣全部裹住，只露出一颗脑袋，小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惨白。
他安静的一动不动，直到少女唤他时那半睁眼睛才完全睁开，原本漆黑黯淡的眸底瞬间光芒涌动，像是复活的玉雕一样，娇红的小嘴张了张，便要朝她走过去。
结果因为踩到过长的衣裳扑倒在了地上，本以为他会哭来着，结果却是见他保持跌倒的姿势，仰着小脑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像是知道她一定会过去把他扶起来。
元宝也确实是过去扶了，他身上几乎都是灰尘，显然不是一次摔的，她已经能想到他从房里头走出来一边走一边摔的场景。
“三更半夜你不睡觉跑出来做什么？”
元宝帮他拍去衣裳上的灰尘，暗叹小孩子可真能折腾，随意问的一句也没指望他答。
正想提溜他进屋呢，却见男孩突然抬起被长袖完全遮挡住的手，指向天边。
元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表情愈发古怪，“大晚上不睡就是出来看月亮？”
小男孩没有再应她，慢吞吞往她这边挪了点，小脸近乎小心翼翼的贴在她腿上，水莹莹的眼睛微微眯起。
元宝二话不说把他从地上提溜起来，给他送回房里头。
翌日，一早起来的元宝蒸了两个窝窝头，一个自己吃一个留给那个小的。
本来打算带着他出去问问村民知不知道是哪家来的亲戚，给人送回去，可她又没那么多时间，大把活等着干。想来想去还是让他先待家里头，等问到了再让人接他走。
“这个窝窝头你先吃着，桌上有水，晌午我会回来，不要乱跑也不要乱动屋里头的东西。”
交代完元宝匆匆出了门，留下男孩一人在院子里头。
小男孩双手还捧着少女塞给他的窝窝头，坐在一张差不多有他一般高的竹凳上，眼睛一直追随着少女的身影，直到院门关上好一会他才低头看自己手里的窝窝头。
事实上他现在根本不用进食。
小男孩盯着窝窝头看得入神，悬空的短腿轻轻晃动。
另一边，元宝正在地里锄草，一起的还有夏宜春和夏母，她抬眸看了眼不远处的夏母，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二婶您知道村里头近几日哪家来了亲戚吗？”
在元宝娘还活着那会两家关系好，亲近一点的就叫一声二婶。
夏母闻言停下手中的活儿抬头，撑着锄头想了想，“没有罢，我没听说，你问这干嘛？”
“......没，就想问问。”
“该是没有的，又不是什么重要日子，谁闲着没事往别村跑。”
元宝觉得有道理，又问：“那近段时间村里头可有添新户？”
“那更没有，村里都够挤了还添什么新户。”
元宝点头，若有所思。
一边的夏宜春见状挨过来，“你突然问这些做什么？”
这人向来对村里八卦小事不关心的。
元宝看了眼干活的夏母，低声道：“晚点跟你说。”
这事她暂时不想让夏母知道，毕竟突然多个孩子，哪来的也不知道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歇凉时两人来到树底下，知晓夏宜春嘴巴紧元宝也没有瞒着她，一五一十将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你是说在河蚌里边瞧见那孩子的？”夏宜春神情古怪。
“嗯，幸而提前一步发现他，差些便点着柴火了。”元宝还有些后怕。夏宜春沉默了会，“你说会不会是河蚌成精？”
元宝就不指望她能说出什么好提议，有些没好气的拍拍她肩膀，“你近日是不是又在看那些鬼话闲书，被二婶知晓又该骂你了。”
被毫不犹豫否决的夏宜春有点急，“我是说真的，上次我便觉得那河蚌邪乎的很，现在现身就是想吃你阳气！”
“......”
元宝实在没忍住给她一个白眼，拿起地上的锄头走出树荫继续干活。
晌午夏宜春坚持说要去她家看看，元宝倒没意见，就让她别张口闭口一个妖，那孩子看起来怪娇气，到时候惹哭了她可不管。
元宝刚进院子便被余光一抹花色惹得眼皮一跳，她身子僵住，待看清男孩脚下的活物时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眼见那小傻子见到她便想爬下竹凳，元宝大声制止：“别动！”
男孩手里还抓着今早给他的窝窝头，雪□□嫩的小手跟那褐黄色的窝窝头颜色对比反差极奇强烈，那原本想蹭下竹凳的动作因为少女的呵止而定住，又乖巧的坐好。
伏在他脚下的青花蛇在同一时间以极快的速度从泥墙的小洞溜了出去。
没有抓到蛇的元宝有点遗憾同时又有些后怕，幸好早一步回来，若不然这孩子被这种毒蛇咬一口怕是神仙都救不回来。
怎么最近家里老是见蛇，还是这种深山毒蛇。
元宝拿来一块石头堵住墙角那个小洞。
回过头便瞧见后面进门的夏宜春正直勾勾盯着那孩子看，元宝拍了拍手上的灰，朝男孩走去，“你怎么没吃？”
元宝指他手上的窝窝头。
小男孩仰头看着她，水莹莹的眼睛清澈的能一眼望到底，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窝窝头，而后两只手慢吞吞朝她的方向捧高，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花瓣一样的唇无声的张了又张。
发现自己依旧说不出话，男孩眼睛黯淡了些，眼皮无精打采的半垂。
元宝有点心软，“我已经吃过了，这个是给你的。”
“早上到现在没吃过东西你不饿吗？”
男孩抬眼，眼睛里依旧是亮亮的，他小屁股慢慢往竹凳边上蹭，似乎是想下地，元宝上前帮了他一把。
显旧的衣摆铺在地上，长袖在他细白的手肘处成堆，他伸手轻轻抓住她的裤腿，另一只手捏着窝窝头举高，似乎感觉这样距离少女的嘴还是太远了，他颤巍巍踮起不稳的小脚尖。
元宝没能领会他的好意，认为他是不是因为吃不惯这种粗粮所以才不肯吃。
她扭头看向那边还在发呆的人，“宜春，你帮我再去打听一下村里头有没有哪家不见小孩子的？”
夏宜春呆滞的目光从男孩身上移到她身上，带着十分的怀疑，“你觉得这孩子会是村里头的？”
元宝扫了眼男孩娇嫩精致的脸庞，无言抿唇。
她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就像被人强塞了个麻烦，而她不知道应该要如何应对这个麻烦才好。
无奈之下她只能求助于自己唯一的好友，“那该怎么办？”
“把他丢回河里！”
这句话夏宜春几乎是下意识吐出，来之前她还没敢十分肯定，如今瞧见她更是认定这就是那个河蚌成精！瞧瞧那张小脸，可不就是为了勾引女人而长的。
再长大点怕是没有女人能逃出他手掌心。
“宜春——”元宝皱眉。
夏宜春知道她是什么性子的人，脸一垮，“要不然呢，你要养他吗？”
养他？
元宝看了眼仍举着窝窝头眼含希冀的男孩，摇摇头，“我没那能力养他。”
“那便是了，干脆把他放到村子外头，他爱去哪去哪。”
反正别在她们村里祸害就成，夏宜春坚定这孩子就是个妖精。
元宝听得眉头直皱，心里不赞同她的话，一个孩子，还是一个男孩，这要是遇上歹人那便算是毁了，况且村子附近还经常有人伢子出没。
裤腿被轻扯了一下，元宝低头，男孩眼睛天生便似含水一般，湿漉漉的，手因为举太久的缘故轻微颤抖，嫩红的嘴张张合合，过分秀气的眉头微拧，抓着她裤腿的小手也愈来愈紧。
像是极度想表达，却又如何努力都无法说出口。
就在元宝以为他又要失望时，男孩垫起脚尖，颤巍巍将窝窝头举到最高，雪白的小脸上眼睛似有阳光照入般，波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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