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_和离后我改嫁了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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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李子尧所在的地方离太液池有些距离,且又隐匿于黑暗之中。

  若非方才左皙池听到了他们的简短几句交谈,恐怕就是绕过假山,也不会发现那边还有人的存在。

  男人的脚步明明很轻,可左皙池却能清晰的捕捉到他朝自己的每一分靠近。

  “左氏。”

  突兀男声骤起,如此称呼她的只有

  “......郎君。”

  太液池边零星的几盏灯烛缥缈地笼罩在站在身前的陆奕行身上。

  左皙池脸色煞白,手掌撑着假山艰难站起。

  “在这里做什么?”陆奕行睥视她左肩上那片留下汤渍的暗色,眼神更沉了几度,“这就是你说的去更衣?”

  隔着假山的男人在陆奕行出现之时便再未往前一步。

  他隐匿在暗色中,好像从未来过,可左皙池知道,他就在那里。

  “敕命服饰偏殿没有,妾身不敢随意........”

  她揪着衣摆,因站起来太急眼前发黑。

  “还狡辩?”陆奕行想到刚刚在大殿上的种种,更烦躁几分,“稍后要去给姑母请安,你就这般去吗?”

  他口中的姑母便是陆皇后。

  左皙池脸色更白了几分,小腹的下坠感也越来越明显。

  在陆府的这么多年来,她每天都如履薄冰,依旧受到来自陆夫人、或是陆奕行比今日更难听的斥责。

  分明寻常都能波澜不惊,可此时她竟久违地感受到了难堪。

  困窘像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洪水,将她耳目鼻喉拥堵到水泄不通。

  她窒息难忍,无力和狼狈从脊梁蔓延到四肢百骸。

  “......妾身知错。”左皙池艰难寻到自己的声音,好在黑暗遮盖了她微红的眼眶,“郎君,我们走吧.......”

  女子的声音带着几分哀求,陆奕行眉心拧得更深,躲开了她的触碰,拂袖而离。

  左皙池晃了晃,深吸了口气,提着裙摆跟了上去。

  景仁宫。

  今日所设接尘宴是为上元晚宴,方才左皙池走时已然接近尾声,嘉顺帝离席后,百官退散。

  陆奕行到时陆皇后将将更衣完毕,听闻他来,立马换了副笑脸。

  左皙池跟在他身后踏入宫门,好在殿内光烛暗淡,她身上的敕命服饰又是藏青色,那块被汤渍浸染的污渍倒也不算刺目。

  “见过皇后娘娘。”

  “快快起来。”陆皇后摆手,视线略过陆奕行身后的左皙池时笑意淡了几分,“启明,本宫听闻你房中又快添丁了?”

  故意提这样一番话,左皙池已经猜到了陆皇后后面要说什么。

  陆奕行应:“是。”

  陆皇后是陆老太爷的女儿,亦是陆老爷的姐姐,对他自是亲厚许多。

  陆皇后笑了笑:“还好府中有个知心的,你母亲也是宽厚,若是太子妃那般不争气,本宫才不愿管究竟是谁家的女儿。”

  陆皇后今年年近五十,出身名门,说起话来不比陆夫人的浅显刻薄,可那指桑骂槐的功夫却比人更胜一筹。

  陆奕行淡淡道:“姑母说的是。”

  陆皇后继而明里暗里讽刺了一番左家,直到将刚刚在大殿上让陆家难堪的面子还回来才堪堪作罢。

  “旭儿年前就去了河城,年节不利,京中还在大肆用银修筑揽月塔,本宫即便是传令六宫节俭度日亦是杯水车薪。”陆皇后头疼地捏住太阳穴,漫不经心地扫视过左皙池。

  陆奕行瞥了眼低垂脑袋的左皙池,她脸色越来越白,也知这是在赶她走的意思:“娘娘恕罪,妾身身体不适,可否先行告退。”

  “娇气。”陆皇后冷眼瞧着她,摆摆手,“退下罢。”

  左皙池福身:“是,妾身告退。”

  她自然不能真的告退,只是默默地站在宫道中静待陆奕行。

  陆皇后摆明了不待见她,就连个休息的侧殿也没人引她去。

  对此左皙池也没有很意外,毕竟素常鲜少的几次跟陆奕行进宫也是今日这般被嘲讽一顿,然后寻个由头遣她出去。

  又想到刚刚在太液池旁边的狼狈不堪,此时此刻左皙池仰头望天,觉得今夜实在是太漫长了。

  宫道外夜风冷寒,乌云遮月,如兰和若竹在方才被她留在太和殿外后便没有再跟上来。

  左皙池被吹得有些冷,小腹愈发酸胀痛涩。

  她弯着腰,刚想绕到宫门外的石狮子后躲躲风,忽而宫道尽头传来星点灯笼的光,紧接着是清脆的宫铃声。

  是宫中嫔妃的轿撵。

  而能在宫中肆无忌惮乘坐轿撵的除去皇后,便只剩那位宠冠六宫的月贵妃。

  命妇见贵妃需避开行礼以敬之,更何况她还只是个小小的六品敕命。

  左皙池无比缓慢地迈动脚步,终于在宫铃和微光行至身前时摆好了端正的全礼。

  窗牖鎏银嵌珠,绯色的纱幔欲遮还羞,宫灯缥缈地映衬着内里女子窈窕身姿,染了大红丹蔻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汤婆子。

  女子美目含情亦薄情,路过左皙池时,葱白细长的柔荑轻轻拂过鬓边点翠镶金桃花簪。

  “娘娘,这位是小陆大人的夫人。”松儿轻声告知。

  闻言,月贵妃微阖的眼睫轻动,漫不经心地往下掠了眼:“停。”

  “停轿——”松儿高喝。

  浩浩汤汤地一群宫人霎时顿住,左皙池一愣,抬眸便与月贵妃轻飘飘落下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年愈三十的贵妃姣好的容颜上没有分毫岁月的痕迹,未曾生养的身姿肩若削成腰若约素。

  “你就是皇后的侄媳妇儿?”女子嗓音似娇媚无骨,又入艳三分。

  左皙池没想到她会同自己说话,轻声应道:“是。”

  月贵妃与陆皇后的不合就算是她这种甚少关心宫闱之事的人都略有耳闻,此番问她来历,恐怕也是想借机杀杀陆家人的威风。

  “长得可真是标致。”然而想象中的嘲讽并未出现。

  月贵妃挑起尾指,将纱幔勾起,一双潋滟的含情眼就这样毫不避讳地打量左皙池。

  女人天生好奇坊间传闻,尤其是那些才子佳人因爱生恨,辜负复仇的秘辛,在这深宫中当真是不可多得的乐子。

  现下那引人热议的渊源中的另一人正站在自己面前,月贵妃瞧着,眼睛都亮了不少。

  左皙池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娘娘谬赞。”

  比起这不咸不淡的对话,陆家人直白的不喜倒显得解脱。

  正逢遮月乌云渐散,黯淡的月光如薄纱倾洒,月贵妃稍稍抬眼。

  揽月塔处于皇城之北,亦是东六宫以北,此为钟粹宫与景仁宫交接宫道,也正是可以望见揽月塔的最好之处。

  “你祖父和爹爹建的塔委实不错。”

  左皙池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高塔巍峨,与明月相应,还未封顶的塔尖已经隐隐有了魁伟之势。

  听过太多关于揽月塔的恶言,这还是左皙池第一次从旁人口中得闻类似于褒奖左家的言论。

  虽然此人就是让左家背负奸佞臣子的‘罪魁祸首’。

  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月贵妃轻倚窗槛,单手撑着下颚的模样与左皙池印象中的贵妃截然不同。

  像个少女。

  “好看么?”

  “……好看。”

  月贵妃见她痴痴盯着自己的样子,忽而笑了:“本宫问你揽月塔好看吗?”

  左皙池猛然回神。

  方才竟被这女子的容貌蛊惑了去。

  她虽甚少和此类身份尊贵的人打交道,但也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即便对此人没什么好感。

  左皙池弯腰轻答:“不及贵妃风姿万一。”

  月贵妃被她不情不愿的模样引得笑意更甚。

  她瞧了瞧她身后的景仁宫牌匾,从容不迫地换了个姿势:“这话要让皇后听到,估计要把你赶到宫外站着了。”

  左皙池心口一凛,恰好一阵冷风吹过,她打了个寒颤。

  月贵妃捂唇轻笑:“真是不经逗弄。”

  左皙池咬唇不语。

  “娘娘,陛下方才传话今夜来钟粹宫。”就在此时,一位小太监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松儿:“娘娘,我们该回去了。”

  月贵妃撇了撇嘴,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景仁宫的大门,有意提高音量:“哎,这初一十五本该是陪皇后的日子,陛下也真是,罢了罢了,回宫罢。”

  语落,景仁宫虚掩的大门砰的一声闷响关紧。

  左皙池怔忪。

  原来刚刚这后面是有人在的。

  月贵妃似笑非笑地坐直身,余光瞥见左皙池裙摆的暗红。

  她目光顿住,须臾,朝松儿使了个眼色。

  “回宫——”

  小太监高喝,左皙池回神,倏地一件披风搭上了肩膀。

  她愣愣抬眸,松儿已经疾步跟上了轿撵。

  松儿:“娘娘为何对她这般好?”

  这可是陆家人。

  月贵妃慢条斯理地摆弄指甲,高傲地扬起削尖的下巴:“皇后不喜欢的人,本宫瞧着都觉得可爱欢喜。”

  左皙池捏着这件价值不菲的银丝绯色素锦披风,直到宫铃消散,黑暗重聚。

  景仁宫大门再次被推开,是陆奕行出来了。

  他一眼便见到了多出地披风:“哪里来的?”

  如兰若竹不在,这也不是她素常会穿的颜色。

  左皙池一五一十地说了方才遇见月贵妃之事。

  陆奕行越听眉头皱得越深:“少与她来往。”

  左皙池垂眸:“是。”

  陆奕行腿长,步子很大,左皙池本就身子不爽,拎着衣袍几乎小跑才能勉强跟得上他。

  等到宫门上了马车,她后背已经出了一层汗,有累的,但更多还是小腹酸胀导致的难受。

  今日十五,按照规矩陆奕行该留宿在知语轩,左皙池纠结了许久也不知该如何同他开口。

  毕竟此前她癸水之期都是月末,甚少有让他撞见的时候。

  再者

  月事污秽,若被他知晓定又少不了一番嫌弃。

  一路无话。

  下了马车后陆奕行果然随她一同到了知语轩。

  如兰、若竹忙着备水沐浴,也知今日是什么时候。

  陆奕行与左皙池相顾无言,一如以前的每一次例行任务,他先去了湢室。

  左皙池靠着床梁听见内里哗哗水声,腹部的疼痛和脑袋的晕眩绞在一起。

  “少夫人,奴婢伺候您梳洗罢。”如兰上前为她解下披风,诧异道,“这披风是......”

  “先收好。”左皙池有气无力地开口,正在为她拆发的若竹发现了不对。

  “少夫人您是......癸水来了?”

  敕命服饰外罩藏青袍,但下摆露出的内衬却是浅色,而此时,上面正留有一抹暗沉的血渍。

  左皙池瞳孔放大,耳边嗡嗡作响。

  她终于懂了月贵妃为何会给她披风。

  ......一定是刚刚躲在假山后不小心弄上去的。

  左皙池抖着手,耳边嗡嗡作响,难以言喻的不堪要比刚刚被李子尧撞见更为猛烈。

  若竹识趣地没有再说话,为她卸下装束,迅速收好那染了污秽的服饰,换上新的中衣后陆奕行已经绕过屏风走了过来。

  如兰想说什么被若竹拉着往外走,一时之间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陆奕行朝她走来,掐灭了仅剩的火烛,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左皙池瞬间清醒。

  男人的大掌捏住她纤薄的肩膀,她回过神,猛地伸手挡住了他拉自己衣带的手。

  虽说陆奕行对她没什么好脸色,但不得不承认左皙池身段极佳。

  腰肢柔软,肩胛伶仃,饶是他不喜欢她,亦会有沉沦。

  “怎么了?”陆奕行的声音有情.欲未满足的喑哑。

  左皙池颤抖地厉害:“我......郎君.......不行.......”

  陆奕行单手撑在她耳侧,与她拉开距离。

  他借着月光审视地打量她扑簌的睫毛:“为何?”

  成婚以后,她从未推拒过自己。

  “我……”左皙池眼眶含泪。

  难以启齿的羞耻感撕扯她的理智。

  然而这泪眼婆娑的模样落入陆奕行眼中却又是另一种感觉。

  他想到了今日宴席高位上,那人挑衅的举杯。

  思及此,陆奕行倏然起身。

  他黑瞳中欲念翻涌,睥视她,却嗓音冰冷:“你以为我会勉强你?”

  语毕,左皙池感觉身上一轻,等她撑起来时,男人已经取过外袍推门走了出去。

  陆奕行含怒推门,早早扒望着这边的赵氏立马挺着肚子迎了上去。

  如兰和若竹急忙跑进来。

  “少夫人,少爷怎么去了……”

  后面的话若竹梗在喉中。

  只见左皙池穿着单薄的中衣,披散的长发遮住了她的眼睛,消瘦的肩膀颤抖着缩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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