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突发_非诉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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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突发

  “曲律,你知道老板到底是去波士顿出什么差吗?”

  午饭时分,成少春跑过来和曲琮一起坐,正大光明打探元黛的**,“我觉得好奇怪啊,今年我们的项目都在国内,她陪客户回去开会也不应该这么久吧,这都已经四五天了,还不回来。”

  “她在波士顿不一样批OA吗,总不至于影响你做事。”

  对曲琮来说,噎成少春已成为习惯,成少春也怡然自得、毫不介意,似乎想和曲琮发展出亦敌亦友的宿敌关系,他说,“她是一样批,但对我们来说成本很高啊,本来加班就没完了,现在更是忙疯。还好对面老板也不在,不然要是客户不满意我们工作,事情又是一堆了。”

  “我们都没抱怨,你代入感这么强的吗?”

  曲琮又是一句呛回去——元黛出差的时候,对内容的把控不会那么仔细,基本就是盖章机器,工作小组负责人就不能和以前一样,标出疑惑部分请元黛决定,必须自己斟酌,这对他们的能力是个锻炼,但同时也意味着更大的压力。但最底层的小律师除了下班可能更晚一些,晚上无所事事地在律所磨洋工的时间更长一些之外,工作其实没有太受影响。成少春确实是有点儿没事找事了。

  “你这是吃炸.药包了啊?”成少春说,他托腮望着曲琮把一大杯冰咖啡往喉咙里倒,“不过我原谅你,人累疯了是没有理智的——这是你今天第三杯咖啡了,活真的有这么多吗?”

  第一,曲琮本职工作活儿就挺多的,是可以让人抑郁的工作量,第二,她同时还在从事一份更繁重的工作,而且心理压力也很大,曲琮承认自己现在对成少春这种暗搓搓的试探很没有耐心,她瞟了成少春贼眉鼠眼的微笑,在心底提醒自己,这个死太监肯定是在试探什么,说不定他已经嗅到一些不对了,这才特意过来打探,毕竟,她的工作量没比同级的几个同事多太多,但最近摄入的咖啡量明显是几倍。

  “我家里出了点事,”她说,“感情问题,你满意了吗?”

  成少春当然发现不了什么不对,毕竟曲琮说得也是实话,他迅速燃起全新的兴趣,注意力完全被引开了,“怎么了呀!说说呗。”

  如果在以前,曲琮是不会理他的,但她现在正在咖啡药效上,而且也想从成少春那里交换点消息,简单说了几句结婚问题,成少春比她还热心规划婚前财产、婚房装修,当然还有男方的收入前景,“那按照你们这边的条件,你明显比你男朋友能赚,男方开价低了呀,婚房婚车全包之外,要给你们彩礼的——你是不是独生女?”

  得到曲琮肯定答复,他迅速计算出不一样的价码,“那彩礼给多少肯定都带回来的,不划算,你这个条件怎么样都吃亏,抻一下,最好么,叫他答应第一个孩子跟你姓曲,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拉倒。”

  曲琮失笑说,“这是结婚,又不是买卖,哪有这样互相开条件的,生怕自己多出了一分钱,互相提防成这样还结什么婚。”

  成少春就露出很懂的表情,虚虚按一下她的肩膀,“那你就还是不懂,婚姻其实就是一场买卖——别告诉我你还相信爱情。”

  曲琮当然不会在这样的语气下承认自己还是个恋爱脑,她没说话,成少春用过来人的语气说道,“多听你妈妈的吧,妈妈不会害你的。”

  他们在公事上互相竞争互相恶心,但律师之间彼此使绊子也很常见,有时候也会聚在一起吐槽所里,谈到私事,倒是没什么敌意,这番对话,似乎拉近了一丝两人的距离,成少春告诉曲琮他最近听到一些传言,“听说格兰德开始重新看我们的文本了,最近他们有问我们要一些很老的文件——但是他们老板和我们老板不都在波士顿吗?谁让他们来要的呢?”

  在非诉业务里,在没有具体需求的情况下要文本,被视为是不祥之兆,一般只有在大雷将爆的时候才会出现这样的现象,客户想要把自己的风险再捋一遍——而且很可能律所被选做内部推锅对象,这才在事前没打一点招呼。否则给客户出各种法律风险意见书,这是常规工作了,没有必要来索取原始文本,让律所再出一份文书就行了。

  原来这才是成少春过来打探的原因——也有可能事前公司和大老板打过招呼了,只是大老板太忙,没有及时传递给下面,造成误会,这样的事在律所也时有发生,底层律师就像是四处奔忙的旅鼠,总是时不时停下来嗅嗅鼻子,盘算着自己是继续瞎忙,还是该转身跳船,他们工作繁忙,报酬按工作时数算也并不太高,晋升希望只存在于上级的嘴里,可如果一旦翻船了,却又总是第一个受到灭顶之灾。

  即使成少春家境优渥,也依然改变不了战略上的被动。曲琮现在对这一行光鲜后的一地鸡毛是已经看得透透的了,她甚至有些同情成少春,这一行就是上层律师不择手段地爬上去之后,盘踞在顶层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底下人张着嘴等着吃一点手指缝里漏出来的油水,他们最讲规矩、最为严谨,但得到的东西非常的少。

  除了钱拿的少,信息也掌握得少,比如现在,曲琮什么都知道,但不可能告诉成少春,甚至不会显露一点端倪,她装模作样地思索一会儿,“应该问题不大吧,没听到什么线索,几个老大都在一起,两个律所呢,有事肯定能收到风声。”

  这就是摆明在钓成少春了,成律果然上钩,“但天成那边的确也有人在说啊,格兰德问他们要材料,他们问是谁要的,对面不肯说,感觉不是常规用处。”

  “这和我们有啥关系,要的都是早年的材料,我们才来一年。”曲琮得到情报就不想再和成少春多纠缠了,她一句话绝杀,“真要是以前的案子出事了,不是更好吗?你应该盼着他们出事才对啊。”

  老大正陪格兰德的老大度假,可见客户是稳的,不太会丢,只要业务量在,有点小风波,前辈如果因此背锅离职,那不就是后辈的机会?曲琮还当自己是点化成少春呢,可从成大律师嘴角心领神会的微笑来看,曲琮还是低估了他,人家就是抱着这个心态来刺探的。

  “这话有道理,危机危机,危险中总是有机会——我们现在是差了一步了,曲律,你也需要有个帮手,考虑一下吧,适当时候,拉小弟一把,小弟必有厚报。”

  成少春仿佛是在开玩笑,但这话即使是玩笑也有些过于厚颜无耻了,第一,他比曲琮大,第二,曲琮也就是几个月前刚被提拔的,这波就算有高年级律师出事,她也顶不上去,那她怎么可能帮助同期的成少春爬到和她同级的职位上?

  曲琮瞪圆眼,表情足以表达她的态度,成少春倒一点没有下不来台,他胸有成竹地笑了,声音压得很低,“就看在我掩护你的那一手上,你也该看出我的诚意才对——那天晚上,你在元律电脑上鼓捣什么呢?”

  曲琮呼吸断在胸腔里一瞬间,随即笑了起来。“我帮她拷东西啊——你以为我干嘛了?不是元律告诉我密码,我能开她的电脑?”

  成少春歪着头看了她一会,“你真的蛮厉害的——难怪是你最先上位啊。”

  他笑着说,“但我是真的对你蛮好的——你看,我连张秘去安保部看过录像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你应该不用再怀疑我跟你混的诚意了吧?”

  虽然说要‘跟她混’,但他的语气却很平等,曲琮瞪着他走出茶水间,脸慢慢垮下来,她又买了一杯咖啡。

  “没有,她没有问我。”李铮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过来,有些失真和细小,他听起来也非常疲倦,甚至有点儿心力交瘁的味道,“你确定她知道了?”

  “元律应该是上飞机以后就发现U盘忘记带了吧。”

  其实这一点足以看出元黛自己对于这一行的结果也没有什么把握,曲琮停顿了一下,让李铮更充分地体会到这一点,“她可能下飞机之后就安排张秘去拿那个U盘了。”

  但是,U盘丢失,所以张秘去安保部门看了录像,成少春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这个消息,他毕竟也不笨。当然会利用这个筹码来反威胁曲琮了——从他笃定的语气来看,当晚应该就他们俩进过元黛的办公室,而且成少春可能本来就看到什么了,才会如此肯定。

  个中经过和细节,曲琮能猜出来,李铮当然也能,他的声音变沉了,“既然她已经知道U盘丢在我们手里了,那应该要交代点什么才合理。”

  元黛没有任何交代——她不太可能天真到以为只粉碎过一次的U盘能把所有数据清空,这样看是有些反常的,曲琮不提别的可能性,有意说,“她是不是故意当做不知道?也算是留个后手?”

  这正是李铮最担心的事,他的声音更发沉了,“是啊……我查了一下,完全没有酒店入住记录,她们好像住在私宅里,是不是真被控制了?”

  “但她对工作的批复很正常且迅速啊,如果真的失控,怎么都会求救的吧。”曲琮这时候反而唱起反调,“天成这边怎么样?简律有异样吗。”

  “没有。”李铮说,“回邮件也很快,就是说得都简略,感觉她们都在忙,就不知道忙什么。”

  “那你有没有听说……”曲琮把成少春的信息搬运一下,“这应该不是纪总的指示——我们现在也是最清楚的。”

  确实,咖啡没有白喝,她们已经整理出一份有力证据,最重要的是,格兰德的违法操作主体在国内,触犯的是国内法律,这份证据绝对能让格兰德中国有□□烦,而且,责任人会是纪荭,而不是两大律所。这也是格兰德许多违规操作的特征,纪荭格兰德拿了最多的好处,律所只是打打擦边球,更多的时候她们对自己是否违法一点并不知情,也不知道自己的工作到底有什么意义。

  当然,这不是全部,只是一桩案子而已,李铮也完全没有提交上去的意思。他女朋友还在纪荭身边呢,除非元黛成功脱身,或者被证实已经无望生还,他肯定不会动的。曲琮也没有怂恿他的意思,甚至主动把证据都交给李铮,两人因此越走越近,李铮对她明显更信任了。

  “我有隐隐约约听到一点抱怨,但没往心里去。”

  这一阵子,他们的确太忙了,李铮反应也因此迟钝,被曲琮提出来问,他才警惕起来,“我现在就去打听。”

  他怎么打听曲琮就不必问了,李铮本身就是小开,路子自然比曲琮广。曲琮挂了电话,想睡但没睡着,她靠在沙发上举起手遮着额头,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想着成少春、李铮、元黛和张秘,太多要紧和不要紧的人事物涌上心头,好像多线程般一起推进,她完全能应付得过来——曲琮同时感到极度兴奋和疲倦,心突突地跳,好像刚跑完一百米,最近她的咖啡喝得实在是太多了。

  这样的感觉最近是家常便饭,曲琮仗着年轻,缓一下就能重新凝聚起精神,但这一次好像情况有些不一样,心跳一直平复不下来,渐渐的甚至呼吸不畅,又觉得一阵反胃,她想去卫生间吐一下,但刚起来就一阵头晕目眩,反跌回沙发里去,爬都爬不起来,手在身下摸着手机,但连拿起手机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这是不是就是濒死的感觉?奇怪的是,曲琮甚至没有很痛苦,她思绪已经不那么清晰了,不能承受痛苦这么复杂的情绪,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拨出微信电话,“快来救我,我喝太多咖啡——我不行了,我要死了。”

  后来的事情。她就记得不是很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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